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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小说网 > 凌细柳舒檀 > 第一百三十九章 香囊
 
待陈恒走了,舒檀孤身站在窗前,瞧着外面长天飞雪,心里头却比这冰霜更寒。

室内烛火一跳,渐渐暗了下去,将他整个身子都融入了黑暗中。

纨素瞧了一眼临窗而立的少年,低下头,沉声道:"公子,夫人醒了。"

负手而立的少年却像是没有听到,他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他垂眸看着雪瓣在自己手中渐渐化成雪水,琉璃色眼眸里闪烁的却是大风四起雪原茫茫的孤峰千仞,还有风雪中衣衫褴褛艰难爬行的稚龄孩童。

垂手而立的纨素,目光复杂地看着前面的少年,终于她还是说出了口:"公子往事已矣,她毕竟是您的母亲。"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少年凌然的一掌,那一掌拍在窗柩上,惊得落雪纷纷转了方向,少年的眼眸中掠过深雪一般清明的苍凉。他再清楚不过,那人是他的母亲,生儿不养的母亲。

沉寂良久,他忽然开口道:"你去她身边伺候,不必再过来了。"声音中透着说不出的沉痛与疲惫。

"公子……"纨素还愣着。突然触及他冰冷的目光,纨素惶然闭嘴。她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是不能触碰的,于是她福了福身,身子一振便消失在夜幕中。

翌日,凌细柳醒来的时候,陈滢早已不在身旁。她由着刘嬷嬷为她披了厚厚的狐裘大氅,手里塞着暖炉从,捂得严严实实的出了屋子。

昨夜老太太和谢云怡睡的早,是以楚大夫人遇刺之事直到今天早上两人才知晓。

待凌细柳收拾妥当便径直往楚大夫人住的客房走去,走到半路却碰到了陈滢,她面色比昨日还要白,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见了谢云怡,她点了点头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凌细柳想了想便直接问道:"可是陈太傅的尸体上有了发现?"

见对方一下子猜中自己的心事,陈滢在惊讶之余不得不佩服她,她想了想便将凌细柳拉至人少的偏廊里,哑着嗓子将昨夜哥哥的发现尽数说是凌细柳听。

巫蛊之术?凌细柳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自己好像确实在书中看到过这样的描述,只是到底是谁如此歹毒要将这凶残至极的手法用在陈太傅身上。

据他对陈太傅的了解,他这人痴情至极,又洁身自好,断断不会因为感情之事与女子发生纠葛。若当真有这么一名女子的话也只能是因为朝堂之事而结下的仇恨。

凌细柳也不知怎么宽慰陈滢,但她料想此时陈太傅的尸首应该已经回到了棺椁中,而且以陈恒目前的情形,怕是没有可能查出陈太傅受害这件事儿的。

如此一来。她随便一想便知道插手此事的定是那游手好闲的安国公府世子爷。

陈滢得知凌细柳是要去探望楚大夫人便擦了擦眼泪,跟着凌细柳一道儿去了,两人刚走过一处拐角便迎面撞上了一身锦衣狐裘的舒檀,而他的身边尚且跟着一抹绯红色身影。

凌细柳沉默着,抬起眼,朝他露出一个标准的贵族小姐笑容。

两人都没有说话,反倒是舒檀身后跟着的常笑,突然微微笑道:"六妹妹是来看大伯母的吗?"

不等凌细柳说话,她又接着笑道:"可惜你来的迟了,方才我与舒公子已看过伯母,此刻大伯母已吃过药睡下了。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为好。"常笑姣好的容颜满是喜色,在说到舒公子时更是透着几分娇羞之意。

凌细柳瞧了一眼便知她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舒檀只说自己是安国公府的人,却从未说自己是国公府的世子爷,常笑在不知其真正身份时便巴着他无非是看他相貌俊雅,想他必定是国公府的少爷公子。

她言罢用了一副轻蔑至极的目光瞧着凌细柳,活脱脱的小人得志。

"多谢四姐姐相告。"凌细柳笑了笑,仍是沿着原来的方向继续往前走,常笑见了更是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舒檀亦是沉默着,一双琉璃色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两人,分明是等着看好戏。

可惜,凌细柳素来便不乐意被人当猴耍。

她不避不让,含笑看着他,直到两人擦肩而过之时,舒檀突然侧步跨出挡在了凌细柳的面前。不禁如此,他甚至垂下骄傲的头颅,故作低态,恭敬道:"六小姐,我家夫人要见您。"

舒檀一语罢,常笑见他对凌细柳做了下人姿态,惊得张大了嘴巴,"你、你是……"

舒檀抬眼迎上常笑惊疑的目光,他淡淡一笑道:"奴才是安国公府家仆,四小姐是把我当作了谁?"

常笑登时脸都绿了,她指着舒檀气得浑身颤抖,最后猛然瞪了凌细柳一眼,一拂袖转身便走了。

凌细柳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她似乎并没有惹她吧?

见常笑气呼呼地走了,舒檀站直了身子,脸上复又挂起懒散的笑意。

凌细柳却白了他一眼,冷笑道:"很有趣吗?"

舒檀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随即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这又关我什么事儿?"

凌细柳懒得搭理他。错开步子便要走。

舒檀却脚步一转,身子再次挡在了她的前面。

凌细柳唇角漾起一抹冰冷的笑,抬起脚重重砸在少年的脚背上,少年吃痛,面上做出浮夸的痛苦表情。脚下却纹丝不动,甘愿做了那垫脚的石头,低垂的眉眼间却隐隐带了十分的笑意,心中轻叹道:果然是野蛮的丫头!

这人实在是软硬不吃,凌细柳突然开始头疼,她是不是无意识间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脏东西。

突然,耳畔响起一道儿低低的声音:"我母亲要见你。"

凌细柳闻言一惊,抬眸看他的时候,少年已摆了摆手,远远听他说道:"纨素会带你过去。"

他话音刚落。她身后便出现一道儿纤细的身影。

凌细柳看了纨素一眼,一想便猜到了事情缘由。她并没有因为纨素的突然出现而改变了原本的意图。

远远的她便闻见了一股浓重的药味,行至门口却有两个丫头拦着,其中一人便是那日她去磐楼里为她倒茶的丫头清漪。

两人朝她福了福,只听清漪开口道:"六小姐,您来的可真不巧,我家夫人刚服了药睡下。"

"没关系,左右我也无事,便在这里等着大伯母醒来。"

清漪为难道:"大夫人受的是刀伤,伤的极重。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若是六小姐有紧要的事情告知奴婢二人,也好等夫人醒了代为转达。"

见凌细柳不说话,清漪又道:"不然六小姐先回去,等夫人醒了我再去叫您,您看可好?"

"那好吧。"凌细柳有些难过的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海棠金丝纹香囊递给清漪道:"这是我亲手做的,里面的香料有凝气安神之用,你将她挂在大伯母的床头,她时常闻着睡的也踏实。"

清漪将香囊接过,轻轻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疑惑道:"咦,这香囊怎么没有香味?"

凌细柳面色如常的笑了笑道:"是呢,细细怕香味太重反倒不美,便专门选了香味极淡的几味香料。不过,疗效却是极好的,我母亲那里也有一枚。"

听到她说谢云怡也有这香囊,清漪才笑嘻嘻地对凌细柳道:"六小姐最是有孝心,夫人见了你的礼物定是欢喜的。"

凌细柳又与她客套了几句便告退了,她今日本就知道根本就不可能见到大夫人,昨夜她受伤的情形,她虽然隔的远却看的一清二楚。

她伤在右胸。又是习武之人,是以并不会轻易就死。但凌细柳隐隐有一种直觉,大夫人身上的秘密与那满室香气定然有关联。

她今日送出的香囊,她并不一定会带,但只要入了她的屋子便是达到了她的目的。

原本楚家并不打算在西里镇多留。但因为大夫人突然受了重伤,且大雪不止,楚家老太太便与儿子商量着在西里镇住上几日,待大夫人身上的伤势稳定下来之后再继续上路。

是以当凌细柳看到院子里,雪中舞剑的少年时不免露出了讶异之色。

陈恒扶棺归故。却是不能久留的,昨日她便听陈滢说了他们二人打算今早便走。

少年穿了件儿单薄的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手中握着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动时如海波万象,盘龙飞舞。

漫天的飞雪因着剑式幻化出各种形状。变化之多,甚至令人微微产生晕眩之感。

此刻他衣衫猎猎飞舞,于风雪中舞剑,真真是应了那流风回雪、轻云蔽月的潇洒灵动。

不知不觉间,凌细柳已是看的出了神。

陈恒出自书香门第,打小便埋在书本子里,闻着墨香长大的。他学武功的第一个招式,是凌细柳教的,他的剑法亦是得了她亲自指点。

当年陈太傅在得知自家儿子不喜史书,而乐武学时,不知有多沉痛,他罚他跪祠堂,抄史书,将他扫地出门,亦没有法子改变儿子对武学一道儿的痴迷。

凌细柳正想的出神,却突然被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惊醒,抬眼望去却见陈恒整个人排成了大字,无声无息地仰躺在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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