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剑法到了九公子凌瑄手上才是真正的登峰造极，可惜的是细柳城之战凌瑄病死于班师回朝的路上，一代英才就此殒命。
没成想二十多年后，她竟然有缘再次目睹凌家剑法巅峰之时。
暴雨惊雷，整整持续了一个晚上。
凌细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雨幕中的青峰剑光，直到面前的黑衣人一个个倒下。
蓑衣男子有些惊恐地抓着凌细柳。惊恐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望着渐渐逼近的泰阿宝剑，凌细柳不仅没有因为脖子上架着的长剑而感到害怕，她心下反倒生出几分兴奋之感。
青衫男子低笑一声，不等蓑衣男子反应，便听"咣啷"一声脆响。蓑衣男子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凌细柳抬脚一提，将剑握在手中。手腕一转，从她身侧倒插了出去。
"噗"地一声响，鲜血飞溅而出，男子后退几步，终是不甘心地摔向泥水中。
一道儿闪电划过长空，凌细柳清楚地看到对面青衫男子脸上带着一张面具，此人竟是舒檀的师傅。
"你、你是谁？"凌细柳决定问出心中的疑惑。
青衫男子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泰阿宝剑，淡淡道："一个本该死去的人。"
凌细柳咬了唇，声音颤抖道："你是凌家老九。"
青衫男子并没有回答凌细柳的话，一阵沉默之后，凌细柳有些焦急，她张口便要再问，却隐约听到暴雨中有"嘚嘚"的马蹄声正向此处奔来。
她初时以为听错了，这样的天气里怎么会有人赶夜路？
可是，马蹄声越来越近。且有数十人之多。
"有人来了，快走！"两人对视一眼皆猜测是不是谢锦月又留了后手，估摸着该是追兵到了。
两人一合计便不打算在此停留，凌细柳也顾不得坐马车了，稍微恢复些精神便起身赶路。
刚走了两步，凌细柳却突然转身向着一旁的陡峭山坡行去，她站在坡顶，随手捡起一块儿不大不小的石头丢向山下，雨幕中的声音很小，她凝神听了半晌，石头滚了好一会儿方才止了声响。
凌细柳犹豫了一瞬，面色一凛，脱下绣鞋便扔到了崖边上。
青衫男子注意着她的一番举动，眸光微闪，却并未阻止。
凌细柳本就是已死之人。她不想再有人因为她丧命。
就在两人前脚离开，祁昀后脚便赶到了城郊外，火把映照下的泥沼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上百具尸体，不远处停着一辆破烂的马车。
祁昀快速跃下马背，他拿着火把，俯身从翻过一个个尸体，忐忑的将火把凑在尸体的脸颊上看过，随行的属下见皇上如此动作，便打算帮忙，追知道皇帝一声冷喝制止了所有人的动作。
他脸色森然的吓人，被他这么一喝所有人呆立在远处不知该如何是好。
祁昀不死心地一个个翻过尸体，他好害怕下一个翻开的人会是他心里的人。每一次确认不是之后，他心里便涌上一丝喜色，可这份欣喜还未来得及传达便被下一个人的恐惧所覆盖。他便是怀着如此忐忑不安的心情，在深夜里冒着大雨翻看着地上的尸体。
忽然，远处有人惊呼一声。
"皇上，这里有发现。"
祁昀猛然停止了动作，他举着火把匆匆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奔去，因为焦急而数次被地上的尸体所绊倒。一身明黄色衣衫污迹斑斑，早已没有了帝王的尊严。
"奴才在山崖边儿发现一只女子的绣鞋。"一名禁军将自己手中的绣鞋呈给皇帝看。
祁昀在看到绣鞋的一刹那，脸上的血色顿时被抽的干干净净。
"你、你刚刚说你在哪儿发现的绣鞋？"祁昀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耳朵里之余嗡嗡的鸣响。
"奴才在山崖……"
"说谎，你在说谎！"皇帝突然像是疯了一般，他拔出腰间的佩剑便朝着说话的禁军砍去。来人猝不及防，被皇帝砍了个正着，血线喷出，红色的雨幕中，一只鲜活的手臂滚落在泥水中，那手指似乎还在隐隐地颤抖。
男子在怔了一瞬后，捂着涔涔流血的断臂，哀嚎了几声便昏了过去。
祁昀的注意力完全被绣鞋吸引，他哪里会在意被自己砍伤的手下。
他紧紧攥着绣鞋，手指几乎抠进了鞋帮子里去，神情凄楚，眼睛里却似燃烧着两簇熊熊大火。
蓦地。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你以为你死了便一了百了了吗？不，朕不答应！"他说着竟是发了疯一般朝着山崖奔去。
"快拦住皇上！"福安公公一早便发现皇上神情不对，在他皇帝奔出的刹那便扑过去。一把抱住了皇帝的后腰，祁昀力道大的惊人，又是发了狂。福安拼了命竟也被皇帝带出去很远，好在身后的禁军赶到的及时，听到福安的示警。纷纷扑了过来。
"放开朕！"皇帝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却被后面越来越多的人拉住。
山崖不过近在咫尺，他却被阻在了一步之外，他和她永远都差了那么一步。
"陛下，柳姑娘未必就死了，只要派人去山下一查便知究竟。"福安喘了一口气，趁机劝道。
"不，朕等不了，朕要亲自下去看看。"祁昀仍旧不听人劝，拼了命地往前冲。
这么多人在后面拉着，竟是被他生生拖出去小半步的距离。
倏地，福安听到了马蹄声，只见一道儿银色光影，由远及近，快速停在了一行人身旁。
"谢大人，快救皇上。"福安看到来人竟是谢伯瑜，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仿佛看到了救星。
谢伯瑜毫不含糊，立即跃下马，快速奔到皇帝身旁，低声道："皇上恕罪，微臣冒犯了。"
他说着便扬起手刀预备击在祁昀的脖子上，
祁昀见状仿佛是绝望了，他仰首冲着山崖嘶声吼道："姐--姐----"
姐姐你回来，昀儿再也不逼你了……
他那一口气喊出，仿佛浑身的力道也被抽空了，谢伯瑜的手还未落下，祁昀便身子一颤，仰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恰好吐了谢伯瑜满脸。
祁昀身子猛然后仰，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虚脱了，一张惨白的脸，泪水纵横，浅绯色唇瓣被鲜血染的异常艳丽。
正在疲于奔波的凌细柳，仿佛听到了身后的呼喊，她茫然回过头，抬手捂着胸口的位置，仿佛那里缺了一块儿，风一吹，呼啦呼啦的响。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空空荡荡。
仿佛是又看到了鸳鸯绿瓦下，九曲回廊上立着的那个神情落寞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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