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的心脏已经当先给出了回应。
乔晨曦却是脸上一热，她有些慌张避开了纪云宸的凝视，小声嘟囔，“突然说这种话是想做干嘛……”
胸腔的小鹿乱撞，仿佛回到了懵懂的少女时代。
乔晨曦想压制这种令她羞赧的悸动，但越是想规避，反而身体更敏感。
纪云宸的吐息微微拂过乔晨曦表皮的绒毛，激起一层浅浅的电流，由脖颈顺着脊椎骨往下传遍全身。
纪云宸则是笑意更甚，他倾身上前，在乔晨曦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但没再说什么。
两人的眼神交汇，似乎就能读懂对方的意思，无须多言。
短暂的安静过后，纪云宸突然松口说道，“纪融天对纪家的仇恨不是轻易能消除的，他父母的事情纪家确实有脱不开的干系。如果你觉得卡在我们两人中间难受的话，我可以送你和念念去别的地方。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接你们回来。”
平静地说出建议，纪云宸其实一直在考虑是否要将纪知念送到远方的安全地带。
但只试行了两天，竟然就有人直接动了手。
要么是距离还不够远，要么是纪知念身边还少个人，所以时候未到。
乔晨曦却是诧异地看着纪云宸，她眼里扫过一丝迷惑。
“不可能置身事外的，至少我不能。但是念念，可以送他到安全的地方去。”
乔晨曦打算留下来，她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但这些争端与纪知念没有半点关系，他不应该成为任何人的牺牲品。
乔晨曦了解纪知念有足够的自理能力，所以也同意纪云宸的提议。
“我说的是，你们两个都走。”纪云宸却语气渐沉地重复了一遍。
乔晨曦柳眉微躇，她此时没有躲闪纪云宸的视线，反而十分坚定地与他对视。
“我不能走。”乔晨曦也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决定，她迎上纪云宸的目光，直言正色道，“也许上天让我在这个节骨眼恢复记忆自有深意，我不想再什么都糊里糊涂的，我有权知道一切。”
默默咽了一口唾沫，乔晨曦似乎是在说服自己，顿了好几秒才下定决心说道，“先不要告诉念念我是他亲生妈妈这件事，如果他知道，一定不会走。”
心如刀割地补了一句，乔晨曦何尝不想与纪知念母子相认。
她之前不知道羡慕过纪知念的“生母”多少次，而每一次都会在嫉恨和凄惨的自怜中结束。
乔晨曦知道这种心理状态不对，她也不应该产生那种负面情绪，可她就是忍不住，而这也是她极力避免被纪云宸知道的。
恢复记忆前，她最不想被纪云宸知道的，便是她已经喜欢上他这件事。
“真的要这么做？”纪云宸倒是没有马上制止乔晨曦，而是向她二次确认。
他知道乔晨曦在想什么，正因为清楚她的想法，才不想让她事后后悔。
纪云宸稍微腾开右手，侧身向着乔晨曦。
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但对纪云宸此时的身体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肉眼可见的脸色虚白，纪云宸额头上的汗又多了一些。
但他却用一种乔晨曦能更放松的方式揽住对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念念也等了很久，他一直希望你做他的妈妈，你是知道的。如果知道真相，他一定会很高兴。”
明明只是平平无奇的话语，听在乔晨曦耳朵里却充满了蛊惑的意味。
她已经整个人都缩上了病床的边缘，紧挨着纪云宸躺着。
但乔晨曦是有分寸的，她不敢靠得过近，也不敢靠得过重，毕竟纪云宸身上哪里都是伤口。
“嗯。”乔晨曦低着头，脸颊轻轻贴在纪云宸没被绷带缠绕的那部分肩膀，炽热的体温从接触面源源不断传到她身上，她低声应了一声，“我知道。”
“所以我不想让他失望。”不过乔晨曦很快又补了一句，“一个被麻烦缠身不知道进退的妈妈，无法给他做出好榜样吧？”
乔晨曦自嘲地笑了笑，声音也仿佛变轻了许多，“我希望以后我能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内心没有半分动摇地给他讲过去的事情。只有这件事，我求你。”
抬头，乔晨曦望向纪云宸，双瞳剪水，异常清澈。
面对这种目光，纪云宸再也无法无动于衷。
他克制的眼神瞬间往下沉去，敛住的呼吸也逐渐变得粗重。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离得很近，纪云宸稍稍低头，抵住乔晨曦的额头。
吐息在不到三公分的空间里热融交换，连带着空气也在逐步升温。
吻，混合着血腥味，微微苦涩，却又万般甘甜。
从蜻蜓点水到唇齿交融，缠绵的两人几乎要融化在对方的温度里。
失而复得的慨叹全部在这一刻化为向对方索取的渴望，这一刻，他们等得实在太久了。
“唔……嘶！”
可就在局面几乎失控的时候，空气中忽然传出一声嘤咛。
纪云宸当即停下动作，定睛一看，是乔晨曦蹭到了自己的伤口。
明明伤势更重的是纪云宸，但与乔晨曦的温存让他忘却了所有的疼痛。
不过看到乔晨曦忧忧皱起的眉间，他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手一揽，将乔晨曦重新抱进怀里，纪云宸长出一口气。
这份真实感，让他忍不住扬起嘴角的笑意。
“傻瓜。”
乔晨曦却是窘迫得不敢去看纪云宸的眼睛，她感受着怀抱的温度，听着纪云宸更鼓般的心跳声，也不由偷笑起来。
“恺老师，我现在可以去看爸爸和乔阿姨了吗？”
非常配合地做完成套的身体检查，纪知念可怜巴巴地望着周恺。
周恺失笑，他什么时候不准他去看望了。
摸了摸纪知念的小脑袋，周恺便对他指了指电梯间的方向，“走吧，我和你一起去，他们那边应该也好了才对。”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周恺倒是没想到全套的身体检查会花费这么多时间。
他身上也有些伤，不过只是皮肉伤，甚至都没有让护士来帮他处理。
“恺老师，爸爸和乔阿姨都流了好多好多血，他们不会有事吧？”
已经开始读一些医学书籍，纪知念能做出相对的一些判断。
小小的眉头拧在一起，小大人一般忧心忡忡。
周恺低头看了他一眼，沉吟道，“确实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呢，不过他们会没事的。”
听到周恺的语气如此坚定，纪知念眨了眨眼睛。
他目视着前方，医院过道里都是期期艾艾的伤患，地板上的血迹来不及清扫，看起来十分混乱又凄凉。
下意识握紧周恺的手，纪知念有点紧张。
他大概是害怕也看到纪云宸与乔晨曦是这种状态，死亡的阴影笼罩在纪知念身上，让他的小小背影看起来特别无助。
因为纪知念和周恺都是重点保护对象，他们一会儿也要接受警察的问询，所以离开的时候有警员跟着。
“就是这里了，你先进去吧。”
周恺可以放轻了音调，站在那扇小小的病房门前，仿佛怕吵到什么。
他替纪知念拧开门，但没有推开。
纪知念抬头看了一眼周恺，信步向前，握着门把将门打开。
室内的光线似乎比走廊要暗上一分，纪知念往前走去一步后，在原地定定站了会儿，很快默默退出来。
他乖巧地将门关上，却是忍不住窃笑。
周恺和警员已经在旁边等了，看到纪知念这么快出来，有些惊讶。
“念念？”
“嘘！”
纪知念煞有介事地示意周恺不要说话，他屁颠屁颠小步快速跑到周恺面前，扬起明媚的笑脸，眼睛几乎笑得看不见。
“爸爸和乔阿姨都很好，他们需要休息，我们不要打扰他们。”
闻言，周恺瞬间会意，不由暧昧地笑了笑。
“那行，警察同志，现在可以做笔录了。”
脚步声三三两两离去，门外的人来来往往，门内相拥而眠的二人却得到了难得的宁静。
乔晨曦靠在纪云宸怀里，尽管病床狭窄，却恰到好处地容纳了两个人的身体。
其实医生已经来过，路过的时候顺便想看看他们两人的情况，看到此情此景，做出的反应和纪知念一模一样。
任谁见了，都会不忍心打扰。
身上明明有那么多制造痛楚的大伤口，可两人脸上的表情却是温馨而幸福，让人见了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我想你们应该也不想离开医院太远，我们就借了一个休息室做临时的会话间。”
海岛市的警察还是挺会来事的，他们在纪云宸的病房外也留了两个人。
“其实不应该让小孩子参与，不过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对吗？”掏出笔记本和笔的警察一坐下便讳莫如深地问了一句。
让纪知念也参与问询，是周恺的意思。
对他而言，这是锻炼纪知念一个十分珍贵的机会。
“关于这次袭击，我有足够的理由可以支撑这个猜测，那些人的目标就是我们。只是很遗憾，我没办法提供嫌疑人名单，因为我不知道有谁会对我们下手。”
在表明身份后，周恺十分平静地说道。
警察听得直皱眉头，周恺的语气太过平和，而纪知念也表现得完全不像是一个快六岁的孩子。
大人的证词往往滴水不漏，警察略一思忖，转而和颜悦色问纪知念。
“小朋友，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纪知念歪着脑袋想了想，他第一反应便是在纪淳山庄里见过的那些陌生人。
当即点头，纪知念一脸认真，“有啊，我见到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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