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脑门上的血洞里溅出来。
这些年，方如受够了温世雄在这面的变成，恨透了他对女儿的自私利用，看到那血不停往外流，男人垂死挣扎求救，她前所未有的冷静，始终像高傲的女王一样，冷眼看着他，直到死亡。
真的是到温世雄像一条死狗那样再没有了生息，方如才有那么一丝丝的害怕。
不过很快她又冷静下来，去拿手机给许司令打了个电话。
“我把温世雄杀了，你派人也好，自己来也好，过来把尸体处理了……你不管？那好啊，反正我是杀人犯要抵命的，什么事我做不出来……你要拿我女儿婉婉威胁我？呵呵，你以为我连老公都杀的人，还会在乎她的死活吗？她比我更想死，如果你真的杀了她，我们母女俩都会感激你的……好，你愿意帮忙就好，不然我们大家一起下地狱。”
许司令砸了手机，气得七窍生烟，将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给砸了。
“疯女人，疯女人，我特么迟早毁在你手里！”
话音刚落，门从外面被推开，许昭远清俊无双的面容映入眼帘，许司令将怒火转移到他身上，“谁让你进来的？偷听我讲电话，你想干什么，你也想见不得我好过是不是？”
许昭远是听到摔东西的声音，到底是他父亲，自然会担心他，所以上来看看，他也只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正要出口的关心的话，被他一顿骂堵在了喉咙。
他嘴唇动了动，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带着满眼的失望转身离开。
许司令火儿发出来了，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多么恶劣伤人，赶紧追出去拉住他，“昭远，你听我说，爸不是针对你……”
“放手，我不想听你说一个字。”许昭远别过头不想看他，如今的父亲‘面目全非’，再也不是那个他尊敬、崇拜、仰慕的山一样伟岸，能给他和这个家安全感的男人。
许昭远回房简单收拾几件行李，出来后看到他还站在那儿，便道：“我去外婆家住几天，你……好自为知吧。”
妻子走了，儿子也走了，家里只剩下他一人。
大房子里空荡荡的，许司令没来由的感觉到孤独，不过这种感觉一闪即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的心思还得放开方如那个女人身上，她惹了天大的祸，却要他去善后，什么叫最毒妇人心，他算是领教了。
谁让他有把柄在方如手上，不管他有多生气，最后还是帮忙处理了温世雄的尸体。
他自认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顾景离的人二四十小时盯着方如。
……
M国，天气比澜市暖和多了，好在陆晚事先做了功课，除了身上穿一套冬装出门外，带的两套衣服都是薄春装。
她昨晚休息了几个小时，脸色还是不好，一出门龙二就劝道：“陆小姐，吃过早饭您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陆晚觉得自己就是晕车后没睡好，等好好吃一顿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就含糊说道：“先去看我外婆，那里就是医院，先到到里再说。”
两人下楼，周豹刚好开了车来接，陆晚才知道顾景离昨天那么晚打电话骂了龙二一顿。
“对不起啊龙二，害你被骂了。”陆晚诚恳道歉。
龙二昨晚是很委屈，不过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笑笑说没关系。
周豹还是严肃地教训了龙二，“陆小姐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你难道也不知道吗？幸亏昨晚没事，否则你就等着被先生扒了你的皮吧。”
陆晚和龙二才知道，昨晚有几个人要摸进旅店，被他和几个兄弟撞个正着才解除了潜在的危险，也是因为那几人知道周豹的厉害，没有动手就溜了，龙二才没听到动静。
尽管如此，龙二后背浸出的冷汗还是湿了一片衣裳，倒不是害怕，而是他实在不敢拿陆小姐的安危开玩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担不起那个万一。
陆晚也是心有余悸，表示以后再也不敢这么做了。
她不想顾景离分心，本是一片好心，没想到反倒让顾景离更加担心，还连累了龙二被骂，真是，都快无地自容了她。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问道：“周豹，他们既然会追我追到国外来，那肯定也会对我的家人下手，你不在那儿他们现在会不会有危险？”
周豹自信满满，从容回道：“这个您放心，您家人的安危我可以拿人头担保，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们。”
周豹的办事陆晚还是放心的，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提了。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先给你一线希望，让你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然后在突然掉下来一颗炸弹，把生活炸得面目全非。
程淑媛在医院里住的病房环境比陆晚想的好太多，庄静和庄衍也被照顾得很好，唯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外婆并不是得了一点小毛病过来调养的。
她得的是恶性肿瘤，明天就要做手术，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
这些都是周豹在到了医院楼下时，顾景离打电话亲口告诉她的，由于心情崩溃，像是突然被人扔了一颗炸弹把她炸懵了，她责怪顾景离欺骗她，也不理解妈妈和外公为何瞒着她和陆桓。
陆晚当时在车里崩溃大哭，等哭过之后，她想趁着还有些时间去给外婆加油打气。
努力调整好情绪，进到病房里，她以为自己一定可以不把害怕露出来，可是在看到外婆躺在病床上，还是一下就红了眼睛，跟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也不去看庄静和庄衍，就直直扑到床上抱住外婆的肩。
“外婆，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庄衍让庄静和自己先出去。
程淑媛抬起瘦得厉害的手，摸着宝贝外孙女的头发，虚弱却还是要努力笑着，“孩子，别怪你妈和外公，更不要怪景离，他的好出乎我的意料，是我不准他们告诉你和小桓。”
“我和小桓都不是小孩子了……”陆晚想说不管什么灾难掉下来，她和弟弟都承受得住，但她看到外婆这样，哽咽得说不出来了。
“你们孝顺，对外婆好，我知道，就请你和小桓就原谅外婆的自私一回吧。”程淑媛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家人、对这个世界浓浓的不舍，闭上眼睛，将眼泪眨回去后又道：“如果注定不能再陪着你们，那就尽量让你们的痛苦短一些，更短一些。”
这是她能为家人做的最后一件事，用她认为对家人最善良的方式，对他们好最后一次。
陆晚就又扑下去哭得肝肠寸断。后来，她甚至去问了主治医生，如果放弃做手术的话，能延长外婆多久的寿命。
医生答：“最多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她随时都会离开。就算她能撑到生命的最后期限，她在这三个月里，会面临着非常大的疼痛，甚至大小便失、禁，我曾经也问过她本人的意愿，她说她想优雅的死去，不想家里人陪她痛苦那么久。她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如果可以，她最希望用安乐死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可惜在我们国家，是绝不允许对患者这样做的。
陆小姐，我认为我们应该尊敬患者自己的意愿，而不是帮她做我们觉得好的决定。”
陆晚再一次崩溃了，一个人在卫生间里哭了很久。
第二天上午十点，陆桓和顾景离一起赶过来。
程淑媛已经做好了做手术的准备，身上穿着一套蓝色的手术服，头上戴着一样颜色的帽子，她看上去状态很好，即使虚弱脸上笑容也不断，还问陆晚：“我的心肝宝贝，外婆穿蓝色好不好看，衬肤色吗？”
陆晚哪能答得出来，眼泪跟断线珍珠似子永远也掉不完，顾景离搂住她的肩膀给她支撑，努力扬起笑脸，眼神无比真挚地说：“外婆，您是我见过最优雅最美丽的女人，您穿什么都好看。”
程淑媛就笑道：“景离，把我的宝贝外孙女交给你，我放心。”
顾景离笑着，一边是对生老病死的无力而感到难过，一边是对老人强大豁达的心态感到佩服。
“小桓，你外公也老了，以后你就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要照顾好他们。你妈妈命苦，养大你们吃了太多苦，你姐姐虽然找到了一个好男人，但女人的娘家，永远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底气和最安全的后盾，你妈妈性子软，这个家就靠你了……尤其是你外公，你和小晚没事就多陪他下下棋喝喝茶，他最爱的茶是竹叶青……”
程淑媛始终是笑着交代着后事，坐在床上的姿态，一如既往的端庄优雅。
在护士进来推她去做手术时，庄衍抹干眼角的泪水，过去握住她的手，喊了她的小名：“媛媛，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下辈子，你还嫁给我，我再疼你一辈子。”
当时，大家都沉浸在死别的沉痛中，没有人去想庄衍那句‘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话里的意思。
就在程淑媛在手术台上离开人世时，庄衍也永远地追随深爱的妻子而去。
原来他早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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