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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小说网 > 鬼夫入梦聂影慕长安 > 第209章 欲哭无泪(上)
 
佛说,死生有命,阴阳天定。拈花一笑间,万物中有始终。

禅意佛语,轮回有道。

然,这所有的归去来兮,于我来说,都是一场灭顶之灾。

背负着灵魂的枷锁,在每一个死生中,感受到一次又一次错骨分身。那摧骨扬灰的疼痛,抵不过心如死灰。

漫天飞舞的白雪,万里冰封。寒冷席卷我的身体,就像一场无法救赎的灾难,即将在我身上再现。

我瑟瑟发抖,在冰冷的山巅,慢慢蠕动着。

我很想用力站起来,真的很想。

“父亲快看,这里有一团肉球,也不知是什么?”

年少的孩子,声音洪亮。他急急向我走来,带着新奇与开怀,盯着我的眼珠。

我双眼一怔,眼泪却止不住掉了下来。

这粉雕玉琢的孩子,粉颊酡红,露出精致的小脸。如同初春的新桃,带着狡黠和灵动。尤其一双眼眸漆黑清澈,仿佛流动的泉眼,有着摄人心魄的能力。

佑儿,那是我的佑儿啊。

我想张口,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异噪声,根本不是人声。

我如今是什么?人、鬼、半人半鬼?还是,毫无用处的废物?

可他说,我是一团肉球。

“安儿寻见了什么宝贝?不过是一团肉球儿,让你跑得那般着急。”男子穿着大氅,一把抱起那孩子,疼爱道,“你与为父登上这雪峰,就寻得了宝贝,果然是我慕家的好儿郎。”

那孩子咯咯地笑,却径自跑到我面前,眼睛骨碌碌直转,“我想把这小东西带回家去,爹爹瞧它只是一个肉团子,但额间有一个小犄角,也不知是什么物种。”

“我想把它喂肥了,好好养起来。它长大后,或许还是最好的同伴呢。”

他发出一丝淡笑,小心翼翼打量我。

我终于恢复了神智,也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

这孩子不是我的佑儿,却是我避无可避的人,慕长安。

拥有和佑儿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除了慕长安,还能有谁?

我那止不住的眼泪,掉个不停。

不是说好此生不再相见么?可见了之后,在不平衡的相见时,我除了流泪,什么也做不了,真是没出息。

男子伸出手,将我拎在手心。金色面具下,一双眼锐利精明。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眸,带着探究和嫌弃。

这,不正是叱咤风云的慕容冲大将军。

“安儿调皮,这种来历不明的宠物,养在身边福祸不知。”慕容冲毫不留情将我扔到了地上,冷冷道,“我看,不如就地杀掉,趁着肉嫩血鲜,炖了养身。”

我大吃一惊!

听闻慕容冲是红袍杀神,在古时征战万里,杀人如麻。可我如今连人都不算,他也不愿放过吗?

“请父亲饶了它吧。安儿一定会好好练功,不再玩物丧志。这样的宠物,安儿再也不要了。”慕长安跪倒在地,拉着慕容冲的脚,委屈道,“男儿志在四方,岂能被这样的宠物蒙蔽双眼。父亲,我们走吧。”

原来,慕容冲是担心孩儿玩物丧志,所以要狙杀所有的宠物。

看来,慕长安从小并不好过,至少童年是残缺的。

慕长安催促着慕容冲,拽着他即刻走下山。

慕容冲却回过头,对我露出一丝诡异的冷笑。

“妖孽。”

我胸中大恸,只感觉到慕容冲那浓浓的杀意,已经把我包裹其中。

妈的,难不成历经了九死一生,就要死在慕容冲的眼神中?

“且慢。”一声高呼,一男子踏云而来。

我心中一颤,这莫不是归来?

又是避无可避的故人?!

却见一人白衣翩跹,缓缓将我抱起来,对着慕容冲道,“本座是九州的祭司,法号归来。这是我的徒儿,因学艺不精,被本座责罚在此修炼。请慕将军手下留情,饶恕了她。”

归来声音不高,却无数威压。

慕容冲冷冷一笑,对归来道,“素问九州大祭司武艺超群,是血族最强大的武者。慕某一生只想求寻知己,不知是否能切磋一二?”

他面色森冷,带着无以言说的挑衅。

这个尚武的时代,男子以武力取胜,切磋和挑衅,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

归来将我放在衣袖中,丝毫不顾及慕容冲那跃跃欲试的神情,淡淡道,“血族人不问世事,并以这凌霄为界,从不迈出一步。慕将军此番上山,已是越界。怎的还要与本座比试,难道不怕圣上怪罪?”

言下之意,慕容冲还不够格。

慕容冲一计不成,只正色道,“既然归来法师不愿赐教,慕某也不好强人所难。只是小儿看上你袖中之物,不知能否带回慕家,借我孩儿饲养几日?”

他明知我是归来徒弟,却用宠物相称,无疑是逼迫归来发怒,与之搏斗。

归来面色一寒,盯着慕容冲的眼睛,不客气道,“本座的徒儿不才,是本座自会亲自调教。至于令郎所求,本座自当作玩笑了。本座手里倒是有一只玩宠,不如就让慕将军看看。”

说完,他眼睛一转,就从天降下一庞然大物,发出暴戾的嘶吼声。

“本座还有事,就不与慕将军深谈了,告辞。”他转过身,携我腾云而去,丝毫不顾及凌霄上发生的一切。

却见凌霄之巅,那庞然大物张开了血盆大口,与慕容冲死缠,目露凶光。

慕容冲面色淡然,左手执刀,右手拿剑,与之抗衡。

慕长安静静看着远方离去的白衣男子,脑海里却一直回放着方才那肉团的眼睛。

他第一次发现,不过是一只动物,却有一双哀伤的眼。而且那温润的眸子里,分明就是泪。都说牲畜无情,物种有异,作为人会有七情六欲,却不想作为一个来历不明的肉团,竟也有泪。

更重要的是,那泪,仿佛滴进了他的心,闷闷地疼。

呼啸的风声,在我耳边略过。

我死死拉着归来的袖口,脑子里飞过来无数乌鸦。我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相反只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愁闷。

欲哭无泪啊!

我原本以为,当我重活过来,至少有行动的能力,谁知道,我只是一无是处的肉团。

我不仅手无缚鸡之力,根本连自保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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