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她一己之力，可以击退我们所有人。士可杀，不可辱，这小娃娃无数次无视我血族的尊严，将我们的脸面狠狠践踏。今日血族高能志士云集于此，难道就要看着她再一次辱没了我们么？”九叔首当其冲，盯着我几乎发狂的眼睛，站直了身体，振臂高呼。
九叔年事已高，在血族后辈威望不浅，面对桀骜不驯的我，早憋了一肚子火气。单打独斗他必然是失败的，所以在众人中怂恿着。他站直了身体，用力冲向我，“九叔我就不信了，你还真的可以将我等斩杀？”
“住口，根本再刺激她了。你们根本不知道她正在经历什么，她是你们的族人，难道真的要把她逼疯成魔么？”珞伽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四周逐渐失控的族人，再看着几乎被鬼魂彻底控制的我，发出一声忧叹。
“难道又要历史重演么？”
只见天空外忽然变得黝黑，冰雪和风暴逐渐将蛊爰殿包裹。血族人面色大变，只想逃离这森冷而恐惧的大殿。
可是，门忽然关了。
“放我们出去，你以为把我们困在这里，就可以掩盖你背叛族人的事实么？你不是我们的大祭司，你只是无法控制鬼魂的恶魔。你已经被魔鬼吞噬了灵魂，你应该被活祭。”
九叔苍老而崩溃的声音在大殿里飘荡，黑压压的一群人面色惊变，恐惧和绝望逐渐弥漫，那无边的惊慌失措逐渐取代了最初的壮志雄心。
“谁伤了我的师父，谁又要我的性命？你们若是有那本事，就来取呀。我聂影连鬼魂都不害怕，何况是你们？”我狂暴地喊着，身体的痛苦，万鬼的揪扯，已经让我变得无法自控。
九叔的气势汹汹无疑是将我逼入绝路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不愿意为他们留下任何颜面。
“既然都不能好好活着，倒不如一起毁灭！”
“杀了那群忘恩负义的小人，杀了那群罪魁祸首。他们阻止你与慕长安相爱，他们伤害了归来，还想杀死你。如果不将他们彻底铲除，死的就会是你。”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
无边呜咽的鬼哭狼嚎，已经从我的身体里喷涌而出，大殿全是万鬼崩溃绝望的嘶吼声，我已经控制不住它们。
“天地不仁，天理不公。你无法做决定，就让我们来做决定。”
威压而霸气的声音，从我的腹腔传出来，大殿瞬间变成了战场。对战的是我与我的族人。
我到底在做什么呀？！
“影儿，我错了。你赶快清醒过来，不要被它们控制。”聂扶摇终于发话了，她面容憔悴，哪怕是美丽的扶摇长公主，面对这前所未见的异象，也只得低下高贵的头颅。
可是，我听不见了。
我的眼前是一片深蓝色。也不知是我的血，还是我的眼泪。
崩溃和绝望的情绪彻底将我吞噬。
杀人的欲望不断掌控了我的理智。
“啊……”
只听得一声惨叫，九叔倒在我的面前。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看见一个又一个族人倒在我面前。猩红的颜色在蛊爰殿盛开，沾染了那一片片曼陀罗花瓣，也浸润了所有的地狱阴灵。
一切，都无法控制了。
万鬼冲出了我的身体……
没有实体的它们四处逃窜，仿佛压制千万年终于得到纾解和释放。
自由是每个生命最终的梦想，何况它们被压制了千万年。
大军压阵。
邓凯带着军队冲入蛊爰殿，看我发狂的模样，露出无比沉痛的神色。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万鬼正在不断从我的身体里涌出，幽蓝色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散，很快就汇聚了整个大殿。它们在殿门和窗户中碰撞，希望能够冲破这座牢笼的桎梏。
“影儿！”慕长安沉痛呼唤着我，他来到我身边，用力抱着我不断发抖的身体，“影儿你赶快停下来。不要再让这些鬼魂冲出来了，你要将它们召回去。它们会听你的。”
可，我做不到。
“珞伽，你想想办法。”慕长安对珞伽低吼，我的身体开始痉挛，血泪不断从眼眶涌出。蓝色的液体流到的每个地方，都汇聚成实体的水流。淌过曼陀罗花，那花朵开始疯狂生长并蔓延。
“九重雪渊是压制万鬼的容器，寄存在影儿身上。万鬼要通过这曼陀罗花寄生出来，它们会将前世的灵魂与怨气传递到曼陀罗花上，让所有活着的实体死亡。”珞伽顾不得殿中不断哀嚎的人们，打横将我抱起，“去珈蓝之洞。邓凯，看住这里所有人！如果你不想他们出去害人的话，就听我的。”
邓凯用力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对珞伽道，“让她活着。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让她活着。”
珈蓝之洞。
珞伽将我放入冰池中，硕大的池子覆盖着冰块。
他将我的四肢捆住，玄铁铸造，再加上他不断消耗的灵力，足够将我困住。
“这是九重雪渊的玄铁，我当日疗伤时，特意取了一些。我最近一直这里打造冰池，就怕这一天到来。索性还来得及。”珞伽淡淡解释，面对慕长安，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提前汇报。
“你为何这样做？”慕长安不解，“影儿已经很难受了，你为何捆住她？难道你也和那些人一样，想要她死？”
“就算我自己死去，也不愿意她受到一丝伤害。慕长安，我恨她爱你，可我愿意成全你们。我用自己的法子守护她，难道你也要曲解吗？不管是前世今生，我都无法成为她心中那个人，可就让我默默守护，你也要阻止吗？”珞伽有明显答非所问，可他认真执拗的态度，竟让慕长安无法辩驳。
“冰池能控制她的情绪。她可以召回万鬼，只有她可以。我是在救她！”珞伽沉叹一声，坚定道，“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她烟消云散。慕长安，请你记得这一刻她经历的痛苦，不要再辜负她。”
慕长安面色一怔，他根本听不懂珞伽在说什么。可是，又仿佛深明其义。似乎在很久以前，这样的情形已经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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