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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小说网 > 金钏逐波江水遥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染房异动
 
  染房在掖庭西南角。染缸里装着紫草、板蓝根、兰草、石榴花等加工的汁液,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张韶等人徒手作业。染布是个精细活,丝绸锦缎被夹在两块镂空板之间,张韶和同伴正小心翼翼往镂空处滴注石榴红汁液。

  供应皇室衣料工序繁复考究,面料珍贵,容不得丝毫差错。

  出了差错不是工钱的问题,是非死即残的严重后果。所以只要到染房,每个人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到了吃饭时间,小黄门抬着食盒送饭。一帮人围坐在一起,他们身处掖庭角落。粗门大嗓地说笑不怕隔墙有耳。

  高强度的工作,正应了那句话,饱了吃蜜蜜不甜,饿了吃糠甜如蜜。未脱壳的杂粮粗饭很快被这帮粗壮汉子席卷一空。

  吃饱了有力气,有人拍着食盒,“老子每天累死累活,天杀的还狠心在老子身上压榨二两油。”

  染署头儿从他们伙食费中捞点零花钱,他们敢怒不敢言,私下里发发牢骚。

  “同人不同命!哎,”他指指含元殿方向,“有人生下来就是富贵命,”他环顾众人,“我们倒好,做牛做马。”

  张韶接过话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富贵险中求,就看你怎么做。”

  他旁边一位年轻人血气方刚,“大哥说的极是,不想做牛做马就得豁出去。”他黯然神伤,“我还年轻,这样的日子啥时是个头。”

  高强度工作、清贫生活,这些都可以忍受。关键是工作压力,长年累月神经绷得紧。

  他们都是各地手工精湛的印染工人,选派到皇宫工作,最下层手工艺人。

  他们给素绢印染五彩颜色,美丽图案,自己的生活确是清贫单一色彩。工作强度大责任大,付出和获得有些倒挂。所以闲暇时会发发牢骚。

  今日牢骚抱怨和往日不同,因为有一位心怀大志的人,在用心引导。

  一位年长同伴拍拍张韶,“兄弟,听你这话,有什么路子不成?”

  同伴们纷纷凑过来,平时张韶是位热心仗义之人,在圈子里说话蛮有份量。帮大家伙拿个主意,谁有事他都主动帮忙,染房司弟兄们都挺信赖他。

  张韶不兜圈子,单刀直入一句话把大家伙惊个跟头。“卦签上说我有在金銮殿喝酒的命。”

  啥?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这玩笑开大了吧?单凭这句话,他脖子上就够挨刀的。

  大家四散开来,摸摸自己脖子,大逆不道的话语,别殃及池鱼。

  年长工友好心提醒,“兄弟,玩笑归玩笑,有些玩笑不能瞎开,是要掉脑袋的。”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道士给我算卦说得,而且不是一次两次,每次卜卦都这么说。”张韶郑重说道。

  伙伴们看看张韶神色,相信他不是信嘴胡纠,敢情他的命贵不可言。

  再仔细端详张韶长相,才发现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两耳垂肩,两臂过膝。这活脱脱贵人相貌,越看越像贵人。

  有的人在心里盘算,这些年我和贵人一起共事,荣幸啊,荣幸之至啊!

  人呐说不定哪一天走了狗屎运一步登天,谁知道呢!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那个窦皇后的弟弟,叫什么来着?好像是窦长君,上山开山采石,大家伙累了,都躺在山崖下休息。山塌啦,别人都砸死了,就他哥一个活着。

  后来封侯封爵的,福大命大呗。有人讲起汉代窦长君的奇闻轶事。

  张韶几次大难不死的例子,纷纷被人们挖掘出来。

  就比如那次,我和张兄弟一块在街上走着,一匹马似脱了缰一般,飞奔而来。你说奇怪不奇怪,到了张兄弟面前,那马啊老老实实地站住。

  讲这个故事的人,就差一点回忆起马还给张韶行了礼,才恋恋不舍转身离去。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有一次我和张兄一块坐船出游,一条鲤鱼跳进船舱,这可不应了鲤鱼跳龙门。

  伙伴们你一言他一语,说了好多张韶自己都不记得的奇事。

  伙伴们努力挖掘他贵不可言的先兆,张韶也在努力回想。奥,是,有这么一次。奥,好像那次就是那样。

  苏玄明这是修成正果,火眼金睛探出自己命格不凡。自己都没在意的往事,被伙伴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出来。

  我娘若是在世,说不定她忽略的我出生时奇异天象,她会回想起来。贵人出生都是有异兆。

  人家命里注定,跟着他准没错,到时也封侯拜相,弄个开国功臣之类。

  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轰轰烈烈活一把,咋招都是活着,咱也留个名。想想都让人兴奋!

  张韶等人连着开了几天碰头会。那位不甘于平庸的小伙子最先站出来,张韶任命他为先锋大将。劝戒他不要贸然行事的长者,张韶封他为军师。

  有人受到未来金銮殿主人给与的封号。富贵险中求,咱也不能落后,机会就在眼前,稍纵即逝。

  伙伴们都踊跃参加,改变命运在此一搏。张韶这边纠集百十来号人

  张韶和苏玄明就各自进展情况进行磋商,苏玄明负责采买刀剑武器。

  彼此对事情发展走向表示满意,互相给以高度评价,分别时互相打气,击掌握拳,办大事的人呐。

  张韶给自己定位不同,说话语气神态,步履都不一样。办事果决和魄力,让曾经一块共事的伙伴们刮目相看。

  距苏玄明拜访他已过十天,安王去城郊山上打猎,他只带随身侍卫孟文亮,申学才。在途中和进山采药的道士苏玄明不期而遇。

  一路上苏玄明把近期运筹帷幄的成果向安王汇报,孟文亮和申学才并未回避。开始苏玄明说话还有些迟疑,安王告诉他是自己心腹之人,苏玄明才放下心来。

  张韶一方染坊杂役只等苏玄明选定吉日,就可冲击皇宫。苏玄明结识不少市井无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不能出人头地。

  市井无赖之辈安王没把他们算在计划之内,这些人天不怕地不怕,所以容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的目的是神策军的两个头目。只要张韶那边把水搅浑,他要借此铲除宦官。

  安王交给苏玄明一份名册,记录隐迹市井陋巷几位高人,安王又交给道士一方印石,见印如见人。

  苏玄明对安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位信任感激涕零。

  “苏玄明为安王成就大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个侍卫先前对这位参与俗世道长多有不屑。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许就打破一个格局。他们王爷胸有沟壑,知人善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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