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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小说网 > 张慧景宋毅 > 你从来不曾活的像个女孩子一样
 
当人生有了参照物,许多东西开始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以前你独自活在自己的小小角落,以为自己看到的东西就是世界的全部,每个人的人生轨迹不同,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自然也从来不曾一样过。

张慧景的人生能有什么,从头到尾都只有琐碎的不堪而已。

李美汇近距离围观过张慧景的人生之后,徒剩下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就好像不小心走进一个漆黑幽暗的魔域,见到许多青面獠牙的兽,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让人无法抬得起头的不体面的气息。

那哪里是一个女孩子应该有的生存环境,杂乱和四处摆放的一切,让人感觉好像来到一个废弃的场所。只因这个场所场地宽阔,被堆了一堆用以谋生的杂物,混乱的堵塞在一起,居然也可以可笑的命名为“家”。所谓的家究竟是什么,或许是一个空荡荡的大房子,花尽心力的布置好,辛苦打拼挣了许多许多钱,添置许多种类不同的家具,找一个最合适的人,生一两个孩子,在那里度过一生中绝大部分休憩的时光。也可能是几个不准备对自己的人生认真负责的人,随便的按照世俗的规定,在被规定应该结婚的年纪随便的找了个人嫁了,为了维持对外的体面,把所有无法对外的邋遢,恶心和肮脏,一一都留在了那个名叫做家的地方。家成为了每个人逃避这个世界的工具,好像只要躲进这一亩三分地,所有的不体面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张慧景觉得自己的家庭模式就是属于这种的,什么父慈子孝都是别人家的,什么全家和睦,所有统统用来描写家庭生活美好的词汇都跟她无缘。她的家是一个令她觉得尴尬到不愿提起的存在,母亲永远开口闭口在提钱,弟弟永远想要做不流一滴辛勤的汗水便可赚的钵盆满银的生计,说白了他就是个企图吃软饭,贪图享乐,对拼搏这种精神毫无敬仰学习之意的人。爸爸更是滑稽,五十多岁的人还在过“小白脸”的生活,天天穿着三十多岁的人才会穿的花式衬衫,愉快的毫无心理负担的到处溜达闲晃,每当身体上出现小毛病,这家伙就会把家当作免费的借居产所,堂而皇之的赖在二楼的卧室,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窝在床上看电视。吐痰一口接着一口在二楼的地板上,完全不觉得自己恶心,张慧景在家从来不敢靠近那间卧室,想到那间卧室地板上满满都是一副大面积“人工白痰”的重复叠加和堆积,就一阵犯恶心,有一种想把那间房炸掉的暴戾的冲动。

和父亲恐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和睦相处了,张慧景觉得。这个被众人称之为她父亲的人,不过就是一个酷爱吃喝玩乐的鬼,自私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张慧景有时候真的很想元神出窍,借着轻盈的灵魂到悄无声息的爬到父亲的脑壳里去看看,看看他的脑袋究竟是哪个构造和别人特别不同,为什么他永远都只活在他自己固执的认知里,为什么他永远都觉得自己才是唯一的真理,一个男人不以为妻儿“抛头颅撒热血”为荣,却以“偷鸡摸狗吃喝玩乐”为终身志愿,耗尽一生只为伺候一具肉身,何其“疯癫”而不自知。张慧景连跟他对话都觉得恶心,他用过的东西张慧景都不敢去触碰,不知道上帝究竟是看自己哪里不顺眼,为什么要让这样极品到全村都找不到多余的一个的人成为她的父亲,许多时候,看到别的姑娘和父亲之间那种亲昵,看到电视剧里的亲子节目上演的女儿奴父亲,张慧景都会由衷的从心里升腾起一股无以名状的辛酸,只是可笑的是这种辛酸甚至不能理直气壮的表现出来。

很小的时候,有段时间张慧景特别喜欢那种玩具熊,一大只抱起来很舒服的那种黄灰色的棕熊,一只大概像一个人那么大的熊,每次走在路上看到别人抱来送给女朋友,生来情感获得方面就十万分贫瘠的她,看得总是很眼红,可是张慧景会逼迫自己忘记掉这些东西,确切的说是忘记掉对这些东西的渴望,我没资格成为这种人,这不是她这种家境的人配拥有的活法,从小她的人生里就只有读书和挣钱,除了这两个,再没有别的什么其他了。房间里的标配简简单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如果别人不说,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一个女生的房间,没有粉红色,没有玩具,所有带有女性气质的东西从不曾在这间房子里存在过,除了书桌上的几本封面比较卡哇伊的小说侧面证明了这间房子的主人其实是个女的。

一个过分强势和贫穷的家庭,氛围的压抑造成张慧景十分之克制的本性,不到关键时刻她绝对不会过分流露出自己的情绪,没相处过一定时间的人她不会掏心掏肺。

李美汇虽然属于吃喝玩乐最要紧,心理研究缺根筋的“无脑型”队友,但是一次两次三次的相处,总算是也让她摸出张慧景的一些脾性,你要是不在她身边一直噼里啪啦的讲话,她铁定能自己一天都不讲一句话也不怕把自己给憋死。李美汇实在是太佩服张慧景这种“闷葫芦”了,这小孩难道自我认知的设定里“自己天生是个哑巴”不成,整天闷了吧唧没几句话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声线因为长久不用出现问题。李美汇也实在是太好奇她的出生成长环境了,等到自己用超强大的亲和能力顺利的打开张慧景的友谊之门,零距离的围观参观了一下张慧景的成长环境,李美汇对张慧景表现出了极大的膜拜,这货居然在这种“惨绝人寰”的环境里没疯还完整无好的存活了下来,真是令“闻者丧胆,听者膜拜。”

“你都不会觉得孤独吗?”有时候夕阳西下,李美汇和张慧景在学校里的操场跑道随便走走时,她会很三八的不注意措辞的问道。在张慧景这样一个“敏感狂”面前,说话敢不注意措辞,想必也是胆量匪浅,一不怕她随便翻脸,二不怕气氛尴尬,场面难堪的人,想来也只有李美汇一人了。

“如果你了解贫穷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你大概会明白,真正穷的人只想着快点挣钱,根本没空去想什么孤不孤独。”张慧景每次讲话都是这么严肃正儿八经的,简直是让人想把她那张严肃脸用白布盖上。

这,这要让人怎么回答,还好李美汇是个绝不冷场的很有专业素养的职业型社交能手。

“我能理解,其实我小时候也经历过一段特别的时光。”李美汇又卖起了萌,几乎是带着声泪俱下的口吻,绘声绘色的描述到:“那时候我家里也很穷,我连买件专卖店里的换季衣服我都凑不够钱。”

张慧景哭笑不得的看着李美汇,这鬼精灵唱的这是哪一出,她那个哪里叫穷,还专卖店,简直是瞎编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她要是真穷过,才不会是这种德性,真正的穷人才不会大张旗鼓宣称自己很穷,他们会默认这件事实,不出声。然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到挣钱上去,把日子无限循环成一种同样的模子,每天的太阳都是新的,然而每天都工作都是重复昨日的,有时候真心想不明白人来到这世上,成为这样一群群“西西弗斯”式的雷同的人,究竟是有什么意义,深究起来恐怕会有厌世的嫌疑。

“你这穷的法子,真是穷的超级十分之有特色。”张慧景笑着拍了拍李美汇的头。

“你这个女土匪,每次拍我的头都这么重,你这是蓄意谋杀啊。”李美汇摆出一副几乎是被张慧景夸张的重伤到的浮夸表情。

张慧景特别喜欢这种时刻,好像人世间所有的悲伤都已经被漫天恢弘的霞光轻易的原谅了,在夕阳的余晖里安静的沐浴着,好像沐浴着渺茫的微小的幸福。和李美汇在一起终归是幸福的,她像个真正意义上的女孩子,个性柔弱,昨天信誓旦旦讲的话今天就一股脑门的忘记掉,爱胡闹爱撒泼爱疯疯癫癫,整个人充满着生机和活力,张慧景喜欢她身上那种明媚,让每份喜悦显得那么具有辨识度,可被区分的。和她在一起,让自己个性里属于小女孩的那部分,有些许被调动出来,让那个习惯强硬的自己,学会了和吸收了一点点的柔软。

像个正常的普通女孩子那样活着,对张慧景来说实在是太难了,虽然许多时候在路上看到过各种类型不一的女生,有背着包独自霸气前行的背包女,有单纯善良的十八岁穿背带裤的小少女,有齐耳短发的乖乖女,各式各样的女生,每张个性鲜明的脸总是让她自觉印象深刻,那到底能用哪种风格来概括划分自己?打架女吗?打架女的个性哪里有她这么拧巴,张慧景自嘲的笑笑,许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的个性贫瘠乏味的犹如荒废角落里,被人随意遗弃的一块垃圾。这种固执的垃圾,究竟要花多少气力,才能和别的女生一样平起平坐站起来,才能不随时突然的情绪崩溃,泄露了自己内心里真正胆怯的事实。会恐惧,长长的路上,终于没有一个人愿意挺身而出,终于没有所谓童话故事里的宅心仁厚的王子终于发现隐匿在人群堆里的灰姑娘的美好。终于只有严肃的冷冰冰的她应该怎么样,她不能怎么样的规矩,没有诗歌和远方,没有旖旎的歌声在耳边柔软,没有放肆任性,没有撒娇胡闹,还没能有那种荣幸当个竭尽全力玩得痛快的小孩,已经过早的在生活里打压下有了一张不动声色的脸。

心底的暗涌永远不需要谁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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