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陌然进了屋里，这会儿恰好差不多都签完了，只剩下她跟刘科长两人，她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没有说话，情绪还是有点低落，有点懊恼。
刘科长抬头看她一眼，然后道：“小乔，你今天的表现非常好啊！”
“啊？”乔陌然错愕，她哪里表现好了啊？
只听见刘科长又道：“就是这样，看不惯的就要说，再说签到这事，本来就是个人签个人的，你勇于站出来说可见你是位嫉恶如仇的好同志。值得表扬啊！”
乔陌然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看科长这表扬好像是出自真心呢！
一时间，乔陌然羞赧的低头。“科长，今天真抱歉，我还以为给您惹麻烦了！”
“没有！没有！很好，以后就这样！”刘科长笑眯眯的，一副慈祥大哥哥的样子。
乔陌然顿时觉得欣慰不少，看刘科长这样的表情，想到刚才跟顾以笙的建议，于是试探着说道：“科长，刚才局长说换指纹点名机，今天就让您着手准备！”
闻言，原本笑眯眯的刘科长脸上顿时僵住了笑容，他脸色一沉，问：“局长跟你说的？”
乔陌然也一愣，可并没有觉得不妥，点点头：“嗯，是的！”
刘科长听完竟是唇边一抹轻蔑的笑浮现，随后道：“小乔，你还真有领导风范，将来一定成大器啊！”
乔陌然又一怔，怎么这话听着味道不太对呢？
刘科长这时又说道：“既然是领导安排你的，那你就去联系吧，争取明天咱点名就用上这个！”
“这合适吗？”乔陌然犯了嘀咕。
“怎么不合适？再过一阵子，你就是我的领导了，得领导我呢，我现在提前听你的安排，乔领导快去吧！”话说的越来越让乔陌然惊心。
“科长，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听着刘科长的冷嘲热讽，一下就不自信了。
“没有！没有呢！你做的很好！刚来第一天就得到局长的赏识了，亲自越级安排你，可见你有多优秀了！”
一个越级，让乔陌然瞬间心惊。
她好像真的做错了吧？
越级汇报好像是职场里最忌讳的事！可是，她刚才的建议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有想很多啊，可是她不懂，顾以笙不懂吗？
到此刻，乔陌然突然觉得刚才顾以笙的安排就是故意陷害她！
思及此，她气匆匆地上了三楼，但是刚走上台阶，就突然遇到下楼的顾以笙。
看到她，顾以笙眼底憋着一抹笑意。
乔陌然刚要说话，谁知道后面跟来个人，她的话瞬间就卡在了喉咙里。
顾以笙从她身边经过，跟身后的那个人云淡风轻地说道：“我现在忙，先逐级汇报吧，等李局知道了，我们再研究啊！”
顾以笙是故意的！而且又在此时又通过跟别人的对话提醒她，逐级汇报才是正确的！
乔陌然一瞬间心都凉了，她觉得每个人话里都有话，当时说的时候不在意，事后一想，就出一身冷汗。
顾以笙在她身边走过，眼底都是戏谑的笑意，明明是陷害了她，却还这样笑，乔陌然一下就炸毛了，若不是后面有人，若不是这是在局里，她可能当时就炸毛了！
但，她也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
再回到秘书科，八点半左右，科里两位阔太太姗姗来迟，晃动着车钥匙，看看她，都笑笑，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乔陌然踌躇了下，回到自己的位置，等候科长安排，她觉得，科长不安排，她以后真的什么都不干了，不能干，一说话就是错。
比如这签到吧，多少人明明迟到了，这两位太太就是，迟到了半个小时，人家来了直接签名，科长连说都不说一下！乔陌然看的心惊，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呢？
结果，九点钟，各科室该出发去巡视工厂的都走了，顾以笙也去市里开会，留下的人都在忙碌，刘科长走了过来，敲了下乔陌然的桌子道：“小乔，你去问问指纹点名机的事吧！”
“是！”乔陌然战战兢兢地站起来。
这时赵悦一听，倏地皱眉：“什么指纹点名机？”
“哦！是局里有人给局长提议要换指纹点名机！”刘科长解释了一句。
乔陌然愣在那里，心里一惊，就听到赵悦骂了一句：“这是哪个小死孩子建议的？活的不耐烦了吧？指纹指纹都一起按，传染肝炎怎么办？”
王亚樵也是轻蔑的撇撇嘴：“就是，什么时候把局里乙肝病毒携带者清除了，什么时候再说指纹点名机的事吧！科长，你给局长建议下！”
刘科长瞅了一眼乔陌然，乔陌然心虚的低头。
只听见刘科长道：“这事局长都排版了，我给建议了，被一顿臭骂，我可不敢！”
“顾以笙敢骂你？”王亚樵挑挑刚种了不久的假眉毛，眉峰处几分凌厉，“他黄毛退干净了？”
“王姐，好歹他是局长啊！咱嘴下留情！”
“说的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赵悦冷冷一笑：“那，为啥叫小乔去管这事？”
刘科长笑笑，解释：“这不是她年轻，叫她跑跑腿嘛！”
赵悦又道：“嗯！说的也是！对了小乔，我推荐个地方啊，就在小家电商场二楼b区你去看看吧，叫信达，那里有指纹点名机，医院刚从那里订了货，听说不错！”
“好的，赵姐！”乔陌然看看刘科长，很不自信地问：“科长，那我去了？”
刘科长点点头。“去吧，早去早回！”
乔陌然一个小时后回来，带来了一个师傅，专门来指导如何使用的，并且开了发票一起过来。
一进门，赵姐还在，看了眼乔陌然。“小乔，这是从我跟你说的那地方买的？”
“啊？”乔陌然忙摇头：“不是赵姐，信达卖的太贵了，我从c区信阳买的！”
话一出口，赵悦的脸一变，然后眉峰一转，站了起来，周身都是凛冽，然后拿起包包，一句话没说走了。
乔陌然错愕，问刘科长：“科长，我又做错了吗？”
科长没说话，安排那小伙子装机。
等到机器试好，科长去财务科找人签字的时候，那师傅对乔陌然道：“小乔，刚才得罪那官太太了！”
“啊？”乔陌然再度错愕。
“信达的老板刚好是她亲戚，她不是那卫生局局长的太太吗？”
“我不知道啊！”乔陌然哪里知道那么多。
“错不了，云海才多大啊，我认识她，你以后小心点吧！”那师傅好心提醒她。
乔陌然心里直打鼓，她又得罪人了！可是赵悦亲戚家卖的设备比人家贵太多了，一听她环保过来的，开口就比人别家贵五百块，这也太黑了吧？
下午，秘书科在楼梯口挂了个黑板，写了通知，出发回来的同志都去二楼秘书科备案指纹，今天出发回来没有录入的，明天早晨直接备案。
一下午来备案的有七八十个人，剩下的就不再来人。
第二天一早，顾以笙第一个到了秘书科，录入了指纹，然后当着刘科长的面对乔陌然道：“小乔，你的建议不错，指纹点名机昭示着咱局又朝着现代化迈进了一大步啊，给你记头功！”
顾以笙说这话的时候，还专门拍了拍她的肩膀。
乔陌然被他这一拍差点趴地上。心想他是故意的，是在陷害她。
果然，乔陌然偷偷打量刘科长的时候，就看到刘科长一脸的僵硬，心想自己真的是得罪了刘科长了。
顾以笙说完，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乔陌然一眼，对刘科长道：“刘科长，今天输入所有的指纹，通知下去，全局设立全勤奖，每天三块钱，按时按点到的都给发，晚一分钟的，一个月全勤奖扣除！”
“好的局长！”刘科长忙点头。
“等下召开全局中层会议，你通知各科各站科站长，九点集合！”
“好！”刘科长赶紧准备。
顾以笙这才离开，走的时候对乔陌然笑了笑，那笑容还是有戏谑在里面，他是故意的，故意陷害她。
乔陌然完全可以笃定。
后来，再来录入指纹的人都骂骂咧咧的，说90块钱一个月就想打发他们了，可是却又每个人都录入了指纹。
如此过了一天，乔陌然发现第二天居然都很早就赶来了，8点之后没有人迟到，连两个官太太没迟到。
乔陌然看不懂了，到底他们在意的是90块钱，还是真的怕成为机器记录的首要人物？
上班，三天，乔陌然觉得比在售楼公司上班累多了，感觉每个人都带着面具生活，说话也是话里有话，真累啊！
下班路过广场的时候，她坐在长椅上看着落日，长叹了口气。
她微微眯着眼，盯住那落日，有那么一丝恍惚。可是没多久，便被好闻的香烟的味道惊扰，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却只能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那突然落入眼中的英俊的脸孔，几乎将她震得忘记了呼吸。
又是顾以笙！
她皱眉。
那个挺拔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里，更显挺拔，桀骜。
然后，低沉的玩味的男声传来：“怎么样，这三天过的可好，乔陌然？”
他喊她的名字，语调微微的上扬，她的心竟是没来由的一颤。
昏暗暧昧的夕阳余晖中，顾以笙盯着两米开外那个看似不知所措坐在长椅上的女人。
她的眼神是困顿的，似乎陷入了某种纠结里。而这眼神，让他想起了那一夜！同样的眼神没有变，清澈里，带着点倨傲，迷茫，却又倔强。
“要是你没陷害我的话，或许会好过一点！”她牵起嘴角的一抹冷笑！
“啧啧啧，乔陌然，我发现你跟每个人说话都战战兢兢的，看到我，好像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是为什么呢？”顾以笙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觉得我好欺负？”
乔陌然微微皱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顾以笙要是好欺负的话，这个世界就没有好欺负的人了！
“怎么？见到我紧张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顾以笙挑了挑眉，眨巴了下眼睛。“还是太感激局长我给你上了一堂生动的课？”
乔陌然尽量用平静地语调道：“是！局长教会了我不可越级汇报！”
“嗯！我也这么认为的！”顾以笙十分赞同的点点头。“怎样，感谢我吧？”
乔陌然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太自恋了吧！但是她随即又道：“要是局长直接说，不可以这样提建议，那我会更感激你的！”
“我一直觉得言传不如身教，我这是让你用实际体验来深刻记住，这样你记得才牢靠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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