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雪回到驿管,门口侍卫马上上前:“公主,里面有客人已等候您多时了。”
厅中那青色的修竹般的背影,苏映雪自然认得出是习青,只是,她眼下身份不再是应书儿,缓声道:“这位公子是?”
习青转身,微微一笑,因为苍白的脸色,这笑多少有些虚弱的感觉:“在下习青,见过公主。”
苏映雪在桌边坐下,作了个请的手势,笑道:“习大人今日来驿站所为何事?”
习青也坐下,温和的五官与从前没有什么二致,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纸张:“这是皇后娘娘的邀贴,明日在椒房殿宴请公主。”
苏映雪接过来,手指微微有些紧,她这一路都在盘算怎么进入椒房殿,没想到机会这么轻易地就送上门来了:“多谢皇后娘娘抬爱,珍馐明日定准时赴约。”
习青起身,拱手道:“那习某就不叨……”忽地咳嗽起来,直咳得脸色通红:“习某不叨扰公主休息了,习某告…….”,一句话没说完,又被剧烈的咳嗽打断了。
苏映雪悄然叹了口气,这么久了,身子还没好利索吗?从袖中取出一个绯色的小瓶递给习青,和声道:“珍馐这里有些止咳的药丸,习大人若不嫌弃拿去试试,往日珍馐患上咳疾时,只服一粒便好了”,这药当然不止是治咳嗽的,只不过,她却不能表现出会医术的样子。
习青摆了摆手,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道:“多谢公主美意,习某这,这不是咳疾。”
苏映雪见他咳得难受,上前扶住他的胳膊,状若无意地在他某处穴道上一按,习青果然慢慢止住了咳嗽,脸色也没方才那般痛苦了,将他扶坐在椅子上,劝道:“珍馐不懂医术,但这药丸乃某位高人所赠,想来定然不只是止咳之用,公子不妨试试”,说着端了一盏茶过来,取出一粒药丸递给习青。
她太了解习青,这个温文儒雅的君子,一定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就算他心中不愿。
果然,习青迟疑了下,还是接了过来,就着那茶咽下药丸,却执意不肯要她的药瓶。
一番寒暄后,习青再次起身:“多谢公主赠药之恩,习某告辞。”
苏映雪也不挽留,目送他离开,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细细地看那邀约函。半晌,合上塞到枕头下面,靠在床头望着帐顶缠枝的蔷薇花纹发呆,心中祈祷,能顺利找到凤丹。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公主”,方粮在门外道。
苏映雪面上一喜,起身走过去:“快进来!”
方粮进门,又飞快地合上了门。跪到地上,沉声道:“请公主责罚,奴才没有找到那人的消息。”
“没有找到?!”苏映雪腿一软,扶住桌面,下意识里她觉得,夏漠辰一定不会杀掉林泣泪,缓了缓神,镇定道:“再去查。”
方粮道:“是”,领命而去。
清王府内。
陆操琴拔出夏漠辰身上发黑的银针。
“如何?”黎谷一步上前,语气因为紧张,微微有些不稳。
陆操琴脸色不好,摇了摇头:“这毒性太烈。”
黎谷高大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揪住陆操琴的衣领,目呲欲裂:“你一定要救好殿下,否则我让你赔命!”
陆操琴厌恶地皱了皱眉:“放开!”
黎谷颓然松开了手,来到床边,望着床上唇色发乌的夏漠辰,紧紧地攥起了拳头:“是什么人要对漠辰下这么狠的毒手!”
陆操琴冷哼:“想要清王殿下性命的人太多了,你大可以一一去问。”
黎谷扭头怒瞪着他:“你找死!”
陆操琴面上冷意愈沉,不理会他的恶言,拿出几只银针,拨开挡在床前的黎谷:“让开,我要给殿下正式施针了,你到外面守着,不要让人打扰。”
黎谷深吸了口气,却也无计可施,来到门外,焦急地来回踱步。
房顶轻微的一声响,一个全身黑衣的身影悄然隐入黑暗之中。
这蒙面人飞檐走壁,风一样地无声无息。穿过一道长长的曲水走廊,来到湖中心的小亭。
在那亭中的四个柱子上各敲了几下,亭中雕花的石砖地面轰地向两侧裂开。
蒙面人飞身而下。
依旧是长长的阶梯。
蒙面人走到尽头,脚步不由得猛地顿住,只因面前竟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
一个把守的人都没有。
左侧有两个同样金碧辉煌的门。
他向就近的那扇走了过去,刚要推,门从里面开了。利箭黑压压地飞射而出,蒙面人轻功了得,身体羽毛一般飞起,避开了那密密麻麻的箭。
良久,箭雨停歇。
几个侍卫冲出来:“什么人!”
蒙面人冷笑一声,从梁上飞下,撒下一把粉末,那些侍卫软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口吐鲜血,毙命。
蒙面人走进去。不由得一愣,里面竟然是一个水牢。
正中一个高大的石柱,上面重重叠叠的铁链绑着一个人。那人浑身血污,头毫无生气地低垂着,被脏乱的头发盖住,辨不清男女。
蒙面人转瞬掠了过去,落在石柱旁边的一块石头上,痛声道:“书儿?”
锁链一阵响动,那人艰难地抬起了头。
蒙面人这才看清,是个男人,眉头一挑,怒道:“你是何人!”
那人干裂的唇角动了动:“林泣泪。”
“不认识”,蒙面人转身就要走。
“我知道应书儿的下落”,林泣泪道。
蒙面人猛地扭头,目光阴狠:“我如何相信你?”
“廖非,因为我对她的心,与你一样。”
蒙面人眸光一缩:“你怎么知道我是廖非!”他明明蒙了面!
林泣泪沙哑地笑了一下:“菱山上,我与你交手数次,若认不出你,我林泣泪也枉活了。”
廖非一把扯掉黑巾扔进水中,妖冶如女子的面容上森寒一片:“林泣泪,她还活着吗?”
林泣泪艰难地点了点头,他虚弱到极点,仿佛随时都会死去:“自然,我撑着这口气,就是为了再见她一面。”
苏映雪碾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掀开锦被下床。
快速地穿戴整齐,苏映雪出了门。
守在门外的赵越愕了一下:“公主,这么晚了,这是要出门?”
苏映雪沉静的面容在院中琉璃宫灯的晕黄灯影中显出几分清冷萧索之意:“去清王府。”
赵越一愣,咧嘴笑了:“是,末将这就为公主备车”,看来公主还是心属清王殿下嘛,才半日未见,就相思难耐了。
夜晚的清王府,沉浸在昏沉的黑暗中。有种莫名的孤寂之感。
没有月,连风都黯淡敷衍。
苏映雪站在台阶下,望着黑骏骏的牌匾。
赵越上前扣门,许久,才有人来开。
赵越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日,门卫显然认得他,问也没问就将人让了进来。
这时候天色虽然有些沉,但也不是夜半,清王府怎么这般寂静,赵越皱了皱眉:“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门卫低声道:“不晓得,黎将军下令不得吵闹,违令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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