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宸在医院守了一夜。凌晨四点的时候神老爷子醒了过来，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带着一声胸闷后的呻吟，他这条命终于捡回来了。
“爸，是我。天宸。”
“我知道是你。”
顾天宸心里有些异样，像是一个晚上他饱经了沧桑。爱都不能敞开心的去表达。那是一种撕扯灵魂的痛苦。他想说爸你别听他们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大不了顾家那些不要了，我云深也是一样可以养你。
但是顾天宸不能说，他的话在身旁人眼里就成了抢夺财产的利器。还有就是秦素问，他曾经的侄媳妇，顾天宸得承认他跟秦素问睡得时候的确是有备了人伦，可是这又不好说，如果顾城把那丫头照顾的很好，秦素问就不会出现在他的床上，而且事后顾天宸得知她已经跟顾城离婚了。
但是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你永远逃不出世俗的眼睛。
他好像一瞬间能体会神老爷子临发病之前的那种感受，闷到不行，像是每一个下一秒都会窒息。
顾天宸站在许多人的身后，他眼底猩红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从开始到老人醒来都没有合眼。
那些因为顾天宸喊了声“爸”而苏醒的人，现在全部围了上去，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看。
顾天宸能做的只是淡淡一笑罢了。
但是他心里想，人生总不能两全，他能撑到哪一天？
顾天宸提了外衣向外走。孟芳云眼疾手快给他拉住了。病房的门外，孟芳云压低着声音说道，“你疯了，你这个时候走？人家会怎么说你？”
“你够了。”
顾天宸从兜里摸出一颗烟点上，自从他跟秦素问住在一起之后。这盒烟一直在他的兜里未曾动过，长时间不抽烟突然猛吸一口，顾天宸头上一晕，胃里阵阵恶心。
他知道这是烟草的作用，但是岂止不是他此刻的心情呢？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把顾家那钱看的特别重，你这是不相信你儿子知道吗？”
孟芳云真的以为顾天宸疯了，他说的这么儿戏的钱可是十几亿，就算正常分到他们手里也是十几亿。那是少数吗？
“相信你是一回事，但是本该你的东西你为什么要被人家拿走？难道你自己都不觉悟？顾天宸，你是不是傻了！”
这两种思想估计一辈子都融不到一起，顾天宸又紧着吸了两口，半支烟被扔在脚下，用力的搓灭。
“我不会在听你的。”
“你一直都没听过我的。”
顾天宸如果不念着他们的母子情，他会让他们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结果人家还不领情。
顾天宸点点头，像是看透了什么，“我的话已经说清楚了，你想怎么样是你的事情，但是我……你就不要再打算了，好好照顾吧，我明天再来看她。”
孟芳云再次拉住了顾天宸的手臂，“那个小贱人就那么重要？”
顾天宸猛回头，眸子聚起了冷光，“你知道？”
孟芳云不是故意说走嘴的，她真的是气到不行。如果不是那门里还有那么多人，她就可以直接咆哮出声了。
“你以为你在外边那点事，我这个当妈的不知道吗？我之前没对她怎么样但是不代表我以后会一直保持那样。你让她试试看。”
顾天宸被威胁了，威胁他的人是亲生母亲。
他微微低头，目光上挑在孟芳云的脸上，“你动她，我保证你会后悔。你在私下里的那些事情，你最清楚不过。我们这是要在顾家人面前上演互撕的桥段吗？母子俩啊！”
孟芳云脸色惨白了一下，手肘就向后杵上了墙壁。
顾天宸单手扫了下胸口，转身，离开……
“小叔！你怎么才会来，停车停了整整10个小时哦！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天宸进门时，沙发上打盹的秦素问一下子就坐正了身体，说的话还是半梦半醒的，傻气十足。
她走过来，仔细的看了下顾天宸的脸色，就咬着下唇不敢吭声了。
顾天宸的脸色很难看，真的被她给说中了，乌鸦嘴……
秦素问前后摇着手臂就走去了小厨房，炉灶上有一个砂锅，砂锅这种东西保温的性能最好，秦素问伸手摸了摸，温度还没冷却，因为她是一个小时前刚刚热过。
“没吃饭吧！看你的脸色就知道饿着肚子的，来吃来吃，我等着你的时间挺漫长的，所以就炖了一只鸡。你给我炖鸡，我也给你炖鸡。我也宠宠你。”
顾天宸快速走来的脚步吓的秦素问紧忙放下了手里的砂锅，他来势汹汹。却俯身把所有的力气都化作了一个吻。
秦素问已经向上翻眼睛了，不行了不行了，这不会把肚子里的宝宝给憋死吗？
小手猛的一推这混蛋的胸膛，秦素问叉着腰就大口大口的呼吸。
“多大个事，不就是亲一下吗？至于搞这么紧张的气氛，吓死我了。”
顾天宸直起身体的时候嗤出了一声笑，果然在秦素问的身边，他才能有片刻的好心情。一锅炖小鸡，软的都脱了骨。
顾天宸看秦素问一边叨咕着什么一边给自己盛汤。他目光投向窗外，天已经擦脸了。
“我不回来你就不知道睡觉吗？”
秦素问把手里的碗磕在了顾天宸的面前，“你还说呢！谁让你不告诉我的，你说你不回来了我是不是就不等了。你没说我当然会等。”
这丫头真是傻的可以，“那我要是从此消失了，你就在那沙发上坐成了望夫崖？”
顾天宸说话很少有这么不走大脑的时候，他话毕，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顾天宸从来没有过这一刻的想法，他也会因为某种原因再看不见这个可爱的女人，那一瞬间又被黑暗吞没的感觉。可他从来都没有预见过。
“不会啦！吓我。”秦素问把筷子顶上了顾天宸的鼻尖，“我可提醒你哦！你不要在这个时候给我玩消失，我都准备辞职了，还要指望你养我，还有我们的宝宝，你消失了他就直接变成小黑户了。”
秦素问不一一数出来，居然没发现如果顾天宸不在的话，将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她双手揉着小脸，有些狐疑的去看顾天宸。
喜感十足的一张脸就冷清了下来，“说吧，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有人要对你怎么样嘛？”
顾天宸心里想：笨丫头，是有人要对你怎么样才是。绍会关虎视眈眈，孟芳云一副要吃了秦素问的模样，秦素问的命是真的不算太好。但是她本来离婚后该是人生的重头再来，是顾天宸把她带上了这条绝路，不是吗？
顾天宸含在嘴里的半口汤顿时无味，好半天他咽下，然后平静的说道，“没事，就是老爷子突然住院了，我心情有点不好。”
“什么！”秦素问直接拍下了筷子，“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秦素问问出口就已经在后悔了，人家为什么要告诉她啊，她算那颗葱。秦素问绕着桌子走过来显得十分的激动，“爷爷怎么样，已经脱离危险了对不对，所以你才会回来。”
“嗯，但是具体情况，还需要早上接受过检查之后才知道。行了，快点吃吧，吃完去睡觉。”
秦素问心得多大？在这个时候还能吃饭睡觉，她一转身回去了房间，然后给自己包了个粽子似的走出来，“我得去看看爷爷才行。”
顾天宸看她穿的有些多。
“哦！”秦素问理了下发鬓说道，“我怕他们看见我会激动，万一推我一下什么的，穿厚点不会伤到宝宝。”
顾天宸走过去，手臂直接拦住了秦素问的胸口，就这么带着她回去了房间里。
“小叔！小叔！你这样不好！爷爷是看我长大的人，爸爸去世之后就爷爷一个人对我好，我必须要去看看才能放心的。”
顾天宸其实已经累到不行，尤其身体一沾床，困意就这么来额。
“别吵，睡醒之后，我带你过去。否则你要怎么解释听说了这件事情？”
这话有道理啊！秦素问点点头，如果她这么唐突的过去，就一定会被问她怎么知道的。难道她要说小叔凌晨5点跑来告诉她？
一个不小心，所有事情都穿帮了。只是一句话的分寸就让秦素问觉得身心疲惫，顾天宸这么长时间瞒住顾家，可是得多虐心啊。
秦素问想着想着，就栽进了顾天宸的怀里。她也是一夜都没睡过。困极了。
下午的病房，老一辈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大哥顾惟贤因为是气倒老爷子的主犯，被大妈拉了回去。房间里剩的是一直不受重视的顾伟成，还有闻讯从婆家赶来的顾秋。
秦素问一进门就直接遭了白眼。她心大，所以只当没看见。
“爸，我带问问来看你。”
秦素问被推到了前边，她已经红着鼻子就快哭出来了，秦素问发现，自己平时挺会说话的，但是眼下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好半天，她才憋出几个字，“爷爷，你疼吗？”
顾老爷子眼底是黄色的，像是枯竭的树根一样。他眼梢含着笑，淡淡的。“不疼。看见问问爷爷就不疼了。”顾老爷子抬了下手臂，秦素问心领神会双手就握住了。
爷爷的手这么瘦吗？她记得好像不是这样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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