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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小说网 > 嫂嫂万福(重生)黎念慈高羡 > 第54章
 
太后分明已是往后边走了,不知何时竟又折了回来。更新最快她此时此刻站在那里,两道目光就直直落在高羡伸出的手上,冷冷问他:“已散席了,还不走吗?”

高羡回过神来,迅速将手收回去,知道太后已是看到他的举止了,便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答:“是……正要走的,因无意见到王嫂像是身体不适,便又多问了两句。”

“哦?”太后冰冷的目光这才又转到阿慈身上,问她,“端王妃哪里不对付?可要叫太医来看过了再走?”

阿慈忙起身,向太后拜了一拜,只道:“妾身谢过娘娘,只是不胜酒力而已,并无大碍的,四王爷正在问,妾身也才要禀明……”

“哦,”太后不辨喜怒的话音又平静道,“既然无碍便好,倒是老四,难得见你这样关心人……”

高羡低下头,勉强应着是。

太后这才又行前一步,喊阿慈:“行了,起来罢。我折回来,也就是想看看你走了没有,原有几句话想问你的……”

阿慈原本听她让起,稍稍安了点心,不意却又听到她尾巴上的那句话,立时心又攥紧了。

她弱弱地问:“是,太后娘娘想问什么?”

太后顿了顿,望了她片刻,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问,可片刻以后,她却又微微叹了一声,只道:“也没什么打紧的,就是你送的那串念珠,因我原本已有一串了,便想来问问清楚,怕相冲了,对佛祖不敬的。”

她话音落,阿慈方才看到她的手里还捏着另一串念珠。先时一直未曾见到,想来她应是在席上收起了,这会子席散以后才又取了出来。

阿慈便一五一十地将她送的那串凤眼菩提念珠说了说,太后也一直认真听着。

左右一时没了旁的声响,阿慈一面说着,心中终于才感到今日这一关像是就此过去了,渐渐重新放下心来。

在场的人亦都听着她说话,也毕恭毕敬的。然而这当中却唯独有一人,在阿慈渐而安心的时候,面色却逐渐逐渐地,变得愈发难看。

高羡的两道目光,一直就落在太后手里的那串念珠上,再没有离开过。

太后走得近了,就站在他二人跟前,以至于高羡可以清楚地瞧见她手中还在转动的念珠,当中那颗玉隔珠上,清晰地刻着一个“慧”字。

这个“慧”字,不是太后的小字,亦与先帝无关,甚至同她日日诵的佛也没有半点联系,却倒是和一个人息息相关。

太后在听过阿慈的说讲后,又嘱托了几声便让他们走了,回去的路上,高羡坐在马车里,便一直想起这个人来。

他上一回见到他,还是与阿慈一起。

在大昭寺的后山上,那位独扫山径雪的僧人——觉悔师父。

高羡在他前世还是端王爷时,因太后信奉佛法,常常往大昭寺做法事,是故他每得空,也会往大昭寺中一并念上几日的经。但有一回,他因午后贪睡了些以致夜深难以入眠,便上大昭寺的后山散步,却无意间竟撞见自己的母亲亦在山上。

而那一晚同她在一起的那位僧人,彼时的他躲在树后偷听了许久,才知竟是大昭寺中的觉悔师父。

那一晚他二人间的谈话,至今想来还十分清楚。高羡听出了太后与觉悔年轻时曾有过一段情,甚至在多年以后仍还念念不忘,而觉悔——高羡后来曾借故入过觉悔的禅房,在他房中壁上见到了他年少时的字画,落款原是“觉慧”二字。

正是如今太后总是贴身持的那串念珠,上头那个“慧”字的由来。

高羡想到此处,身倚车厢,忽而揉了揉发皱的眉心,沉沉叹了一声。

觉悔应是觉悔了,那一晚他的所见所闻,觉悔所言分明已是摒弃了红尘的,可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却不尽然。她许是对旧日情由难以忘怀,抑或是不甘,即便已嫁了他的父亲,却仍还在心中给这位旧情郎留了一席之地,且她仿佛是陷在了那里头,甚至于在他父亲身故以后,又念起这位旧时所爱来。

高羡彼时撞见这样的事情,不可谓是不难堪的。

他的心中有说不清的憋屈说不清的愤懑,但他别无选择,莫说母亲已成了太后,便是他父亲还在时,他也无能为力,于是最终也只有忍气吞声。

往后也唯有学着不去想他而已。

直至那一回雪夜,他与阿慈在大昭寺的后山上遇见觉悔,高羡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却不想今日见到太后手中的那串念珠,仍还是克制不住地感到心头难受。

为母亲的不轨而感到难受。

他想着,又无奈又无力地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

这一日在回程的马车当中,阿慈亦与高羡一样,感到无奈且无力。只是她所惆怅的缘由,是在她与高羡分别登车后,出宫以前,不想竟又见到太后身旁的掌事嬷嬷拦住了马车。

阿慈原本以为这一日的事情能够暂了了的,可那掌事嬷嬷替太后带了句话来,告诉她:并没有。

太后邀阿慈明日辰时,再往她宫中一叙,不带旁人,只她自己。

那嬷嬷传完了话便福身告退了,言行举止皆是恭敬并客气的,教阿慈什么也瞧不出来,但她心中却是明镜儿似的。太后特意赶在她出宫以前派嬷嬷来喊她,又点了名只要她一人独往,为的是什么事情,阿慈实在太清楚了。

她没法拒绝,想来吻痕的事情是盖不掉了,她唯有硬着头皮,将高羡先瞒下来罢……

阿慈想着,望着马车外,不由也是沉重的一声长叹。

……

翌日一早,天才刚亮,太后打发前来端王府接阿慈入宫的马车便在端王府前停好了,阿慈照着太后的吩咐,独自一人,登车入宫。

还是同上一回那样,她先在外厅等候了一会子,待到太后做完了早课才让嬷嬷引她入内。

太后今日换了一身缘襈裙常服,还是端坐在北向正中的椅子上,阿慈入内后拜见了她,太后虽然和颜悦色地答着,却并没有叫她起身。

她先是令左右的嬷嬷等退下了,方才开口喊阿慈。可她开口,称的却也不是“端王妃”,而是“黎氏”。

阿慈知道今日一劫是躲不过了,将身子伏得低低的,仍以额触地,头也不敢抬地答:“妾身在。”

“这里没有外人,我现下有几句话要问你,你可能如实作答?”

太后的话音渐渐收起了先时的和气,显出一丝威严来。

阿慈诚惶诚恐,只能磕着头道:“是……”

“好,那我且问你,你脖子上那些印痕,是怎么回事?!”

阿慈埋着脑袋,终于默默闭上了眼,果然是为这件事才召的她。

她知太后既已注意到了这个痕迹,自己瞒是瞒不过的了,就算她撒谎推说是什么虫子咬的,可太后只消命几个懂的内闱嬷嬷将她拉到内室去,解了衣裳查验一番,便也什么都一清二楚。与其如此,倒不如她自己认下来。

只是她唯独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这种事情要她一个女子说出来,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阿慈一时低着头,口中只犹豫道:“是……是……”

然而太后没等她磕磕绊绊地“是”完,倒先又问了她一句:“可是与睿王爷有关?”

阿慈闻言,倏然一怔。

她原本便闭上的眼,这下子闭得更紧了,心中知晓已是完了,太后明察秋毫,定然也把昨日高羡那样的举动放到了心上,并与她的“不守妇道”联系到了一起。

虽说那吻痕实与高羡无关,但她既已怀疑到了这上头,任阿慈再如何辩解,只怕也是无济于事的。何况,她还不知道要如何去辩解。

她一时半会儿没有吭声,却意外地没有听到太后动怒,反而听到太后沉重的一声叹。

非常清晰,非常沉重的叹息。

甚至于阿慈下意识想要抬起头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睁开眼,听见太后喊她:“你起来罢。”

阿慈惶恐地没有动,太后又喊了她一声:“起来,到边上坐。”

她这才小心翼翼地爬起身,低眉垂眼到一旁坐下来。

“我知道羡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是不是对你示过好?”

太后待阿慈坐下后,突然轻轻地这样问,阿慈登时才从心中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里,生出一种她一直未曾想过,却似乎正是太后此时此刻在遐想的念头来——高羡从前便是风流孟浪,见一个爱一个,如今会不会荒唐到又瞧上了这个寡嫂?

阿慈本就生得极好,因出身较旁人不同一些,身上又自带一种坚韧不俗的气质,难说高羡不会动心。

阿慈还在发怔,落在太后眼里,却成了代表默认的不声不响。

“果真是我猜测的那般。”太后一声叹,又将目光收回去。

阿慈还在沉默地低着头,下一瞬,她又听见太后开口:“你往后,还是离睿王爷远一点。”

阿慈面上非常难堪,只低着头答她:“妾身明白了,妾身谨记,往后定不会再与任何人有什么瓜葛的……”

“我不是说这个。”然而太后倏然打断了她的话。

阿慈抬起头来,见她一脸正色与她道:“我不是那样刻板的人,待我儿丧期过后,你若有属意之人,要改嫁,我可以放你,别无二话。但这人唯独不可以是高羡。”

“太后……”

“这里没外人,我也就直言不讳与你说了罢。我曾有过耳闻,关于你克死了生身父母的,后来出了赐儿的事情,我便请了位师父算过,算出你是个命里极硬的。我已没了一个儿子,不想再将一手带大的羡儿也搭进去。”

太后话音落,阿慈突然就怔在了那里。她万万没有想到,太后耿耿于怀的,竟是她所谓的“克夫命”。

她的克夫命!

阿慈当下难堪至极,一直强抑着的情绪突然山洪一般倾泻,她的两眼霎时红了,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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