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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小说网 > 嫂嫂万福(重生)黎念慈高羡 > 第59章
 
不一会儿,便见两个太监带了一名平头百姓上来。

他入内后,惶恐得大气也不敢出,战战兢兢给陛下磕了头,口中只道:“草民曹广福,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陛下看了他一眼,只让他抬起头来。

他抬起头后,阿慈亦是仔细瞧了瞧他。

她并不认得这个曹广福是谁,但见他脸庞黝黑,似是常年在炉火旁劳作的缘故,又见他那按在地上的双手,十指粗糙,布着许多像是被小刀划过的细小伤痕,她心中突然就想到了这人会是个什么身份——

当初给端王爷造合卺杯的那位工匠。

果然没一会儿,便听曹广福在陛下的询问下自报了家门。

他原是在邻近顺天府的一处村落里做手工的匠人,因手艺好,在十里八乡皆有些名气,端王爷大婚用的那只合卺杯,便是出自他的手。只是当初造那合卺杯时,他并不知晓那人便是王爷,还只道是个出手阔绰的富家公子,也是如今被接入宫中了,才得知当初做的竟是大梁堂堂二王爷的生意。

他说时虽然诚惶诚恐的,但面容平静、目光踏实,仍带着乡村匠人的老实巴交。

陛下点点头,望向高羡:“朕了解了,你有什么要说的,且说来罢。”

高羡一颔首:“是,臣弟只用问这位曹工匠几个问题便好。”

“你问。”

高羡得了允,这又转过身来问曹广福:“曹广福,我且问你,你可认得你身前跪着的这人?”

阿慈随着高羡的话音,这才又看向迟恒。

然而这一眼,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竟见到了迟恒素来平静从未有过一丝慌张的脸上,也破天荒地有些发白。

他没敢抬眼看曹广福,而曹广福则是仔仔细细看了迟恒好一会儿,才向陛下磕头道:“是。草民认得。”

“他是谁?”高羡问。

曹广福答道:“草民也不知这位公子是谁,但那一日王爷到草民那里,请草民造那只杯子时,这位公子也是一并往的。”

“你断没有认错?”

“是。公子生得仪表堂堂,与王爷皆是风流倜傥,小地方难得见两位贵人,小人绝没有认错。”

“那我且问你,彼时这公子可有说什么或是做了什么?”

只见那曹广福略一回想,而后道:“当日公子确是做过一件奇怪的事情,草民还记得。”

“是什么样的事情?”

“是当天王爷回去以后,不久又见到公子折回来了,要草民将那只合卺杯,再造上一模一样的一只。草民因知道那是贵人大婚用的杯子,必定是十分小心,才会想来草民这里按图打造,可公子转眼又要草民造一只一模一样的……草民从未听说过这种定做的东西还有效仿的说法,又是大婚用的物件,是以印象十分深刻。”

曹广福的一番话音落,登时便见迟恒的脸色“唰”地白了,而陛下眼底的眸光,也渐渐透出一丝黑沉的颜色来。

“迟卿。”

陛下一声喊,迟恒慌忙应道:“臣在。”

“这位曹广福,所言可是有假?”

“臣……”迟恒低着头,片刻的犹豫过后,竟仿佛豁出去了一般十指一紧,道,“臣冤枉!四王爷为诬陷于臣,不知如何买通这个老百姓,这匠人信口雌黄,还请陛下明鉴!”

“这公子,这话可瞎说不得!”

那曹广福是个急性子,一听迟恒矢口否认,还直指自己在陛下跟前撒谎,当下就有些急了。他一着急,也不顾这里是在御书房中,忙就脱口为自己辩解:“因那杯子造价不菲,光是上头的玉和南珠都要价不少,我怕受骗,还特意要了定金开了收条,公子还在收条上头按了印的!收条我都带来了,公子怎能转眼不认账了。你看看你看,收条都在这里……”

他说着,还慌慌张张将手伸进衣服里头去摸收条。

迟恒方寸大乱间,竟将当时这一出给忘记了。

他想起的当下,脸色陡然煞白。

而陛下的脸,则是愈发的黑。

他朝身旁公公递一个眼色,公公即刻会意,上前去接过曹广福摸出来的收条,转呈给了陛下。

陛下展开看一眼,又命那公公去取纸与印泥来,当场要迟恒再印上一个指印,以作比较。

迟恒哪里还架得住。

不见棺材不掉泪,他好歹赶在见到真棺材以前突然磕头,将打造合卺杯的事情认了下来。

阿慈只见他以额触地,慌忙道:“是臣愚钝!臣因亲手绘了那只合卺杯图样的缘故,实在是喜爱至极,是以虽知那是端王爷大婚所用的,还是抑制不住私心,偷偷地请工匠又打了一只。但臣只是留了一只一模一样的杯子自己赏玩,并未侵吞端王府的财物,端王府中遗失的那只合卺杯,确是与臣无关!望陛下明察!”

可陛下望着他的眼色,一时半会儿却再没有亮起来。

他问:“迟卿,方才怎的不承认?”

“臣是……臣是怕惹来不必要的祸端……”

“你私自打了一只一模一样的杯子,会有何祸端?!”

陛下的声音虽然淡淡的,可仿佛天生自带一股威严之气,且又从那威严里,似乎隐隐还透出一丝厉色来。

迟恒答不上来,倒是高羡突然拱手,又道:“陛下。臣弟还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陛下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迟恒一眼,口中只道:“你只管讲来。”

“是。臣弟是见到这合卺杯,突然想起端王兄的案子。臣弟听闻,端王兄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用那合卺杯饮了一杯合卺酒。当日情形,王嫂应是最清楚的,臣弟心想,若说端王兄是中||毒而死,则非但那下了砒||霜的酒壶要细验,所有王兄用过的东西,都应当存疑。当时三司查案,虽然没有查出那只合卺杯有何异样的,但今日才知晓,原这世上还有另外一只一模一样的杯子,则臣弟心中,不得不以小人之心揣测……”

陛下这才倏然转过头来,盯着高羡:“四弟想说什么?”

高羡一行礼道:“臣弟想说,迟大人是都察院的一把手,当时三司查案,又是迟大人牵的头,加之他手上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合卺杯。倘若王兄用过的那只合卺杯上有什么问题,迟大人想要瞒天过海,岂非易事……”

“四王爷!”迟恒突然直起半身,虽然脸色惨白,双手微微发抖,但仍旧怒道,“四王爷莫要血口喷人!”

高羡没有理他,只顾自与陛下道:“皇兄,端王兄的案子虽然了了,但倘若还有对端王兄心存不轨之人正逍遥法外,想必王兄九泉之下必定难安。迟大人私藏这件杯子本就可疑,如今做证物的合卺杯又不见了,臣弟以为,还是应当谨慎起见得好。”

陛下听罢皱了一会儿眉,忽然扭头问阿慈:“端王妃以为如何?”

阿慈正陷在高羡的一番说辞里听得出神,倏然听见陛下问她,一时惊了一下。

但她旋即镇定下来,抬眼望向迟恒。

眼前的迟恒神色复杂,侧过头来望着阿慈的双眼更是意味深长,仿佛夹杂了爱意、期望与哀求的目光,教阿慈一个恍惚,甚至不敢看他。

然而无端端的,她在这样的目光里,却突然又想起迟恒一刀杀掉继母的那一幕来。

那样突然,比陛下问她的话音还要猝不及防,那时的他的眼中,可不见一丝一毫的怜悯,唯有杀气,唯有杀气。

阿慈登时打了一个寒颤,她起身向陛下拜道:“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原也没什么主意的,但凭陛下作主罢了。不过妾身听方才睿王爷所言,也像是有些道理……”

阿慈话音落,迟恒凝望她的眼,蓦然就闭上了。

他绝望地闭着眼,仿佛已失去了再睁开的力气。

“既然端王妃也这样想,”陛下道,“如此朕便指一名钦差来查这案子罢。迟卿今日所言,前言不搭后语,也着实难以取信于人了些,就暂且将迟卿收入大内监牢,待钦差查明以后再议。”

高羡听了,嘴角微微一抿,但未表露分毫,知晓自己目的业已达成,便只不动声色地一行礼,退到一旁去了。

兹要钦差插手来查迟恒,往后如何便不必再他高羡来费神,他只消静观其变,坐等钦差的消息就好。而钦差嘛,总是有他足以做钦差的手段的……

果不其然,这一回陛下点的钦差没有让他失望。

那位钦差大人手腕强硬,非但真的从迟恒家中搜出了那只阿慈在新婚夜用过的、被她弄落了一颗南珠的合卺杯,更从迟恒心腹入手,很快便让迟恒的人招了供。

那心腹承认,是迟恒曾让他在大婚当日,趁端王府鱼龙混杂之际,潜入新房调换过那只杯子。

于是阿慈在出宫后的没几日,又被召进了宫中。只是这一回,公公们引着她却不再是往御书房里,而是去了大殿。

陛下不单召了阿慈,更召了二品及以上的文武官员,正正经经地于大殿之上,审迟恒。

迟恒跪在那里,早已没了旧日的神采。先有曹广福的证词,后又有搜出的那只合卺杯上验出的毒和心腹的口供,他在铁证面前,终于俯首认罪。

迟恒道:“是微臣做的……”

“臣请曹广福又造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合卺杯,在仿制的那只杯口上涂了毒,而后选在端王爷的大婚之日,让人潜入新房当中换了它。只是调换一只杯子而已,并无人察觉。端王爷死后,臣又借三司办案之便,将被收缴的那只合卺杯再换回来……”

阿慈立于他身旁不远处,听他招认,一双手渐渐地攥紧了。

“你为何要这样做。”陛下问他。

迟恒闻言一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为一个人……”

“为谁?”

他的身子僵着,头埋得低低的,连那话音也是低沉极了,半晌道:“为,端王妃……”

陛下一时没有听清:“为谁?!”

“为端王妃。”

迟恒抬起头来,忽然侧过头,定定地望向阿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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