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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小说网 > 折花复几枝司南顾常 > 第9章 无憾
 
高墙铁壁,灰石路的尽头,一身破旧白衣的女子安静地站在地牢门后的阴暗里,门外的石路被太阳折射出一阵氤氲的光晕,似乎是天与地的差距。

站在门里的女子淡然地看向外面久违的天地,迟疑地轻轻笑了一声,转而抬眼看向守卫,缓慢地回道,“怎么会忘呢,大人,我叫司南。”

走在前面的守卫不屑一笑,从腰间掏出了一快流苏玉佩,不转身地丢给司南,“谁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只是带了这东西,就是找死。”

司南有些吃力地抬起被赘重的铁链拽下去的手,接住了玉佩。

玉佩通透,泛着柔和而温暖的微光,玉面精致,一面凹刻着二字“司南”。

“走了!”

守卫在前面边走边叫道:“该去找阎王爷了。”

司南接着玉佩,有些发愣。面前的守卫又不耐地喊了一声,她方回过神,飘渺的目光定定地顺着长长的灰石甬道望去,手渐渐攥紧了玉佩,抬步迈入光里。

灰石砌砖,绿草从砖缝里冒头而出,迎着日光。女子一步步走过,白裙脚底留下些许斑驳的血迹,似绽放在深渊边际,鲜艳的花,脆弱而渺小,艳丽,又岌危。

女子的声音依旧淡然,却隐约藏了些心事。

“大人,听我哼个曲子罢……”

——司南!你看你春的,这么简单都学不会,快拿来给我!

——给你就给你,不就是会吹一片叶子嘛……

近秋的日光仍毒得厉害,青葱翠绿未退的山上,过腰高的草丛围着树根茂盛的生长,随将入秋,却仍未有退色。满山遍野尽是一片片郁葱的盈绿,一路洒下一碎光,极是清新。

一名男子身着青袍长衫,摇着折扇,走马观花地向山上走,走着,忽的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地微微颔首,一展,将手中的折扇摊开,须臾,对身后的另外一名男子含笑问道。

“寒山,你方才,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身后男子一身白袍,腰间佩剑,剑上挂了快新玉。白袍男子抬了抬头,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而再后面,小跑跟上来的一名矮个子,一身侍袍的男子却插嘴问道,“声音?公子说的是什么声音?”侍从说着,笑了两声,摇了摇头,“公子不能是脸小的诽谤您的心声都听见了罢?”

“你还用唱着歌来诽谤我么?”男子轻笑,懒洋洋地笑道。

“歌声?”侍从一脸莫名其妙,“不是吧,公子,您要是在这儿听见了歌声……”悻悻地看了一眼身后地牢的围墙,又看了一眼身边一脸淡然的白袍男子,咽了口唾沫,紧张兮兮地道,“那没准,是死人唱的……”

“近日里,听寒山说,你喜欢府里的一个丫头。”

男子头也不抬地道,凉凉地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一呆的人,微微笑道,“听人说,那丫头唱歌很是好听。”又故意地顿了顿,扇了两扇玉骨扇,道,“不如改日,我便叫那丫头再唱曲新的给你听一听,就唱现下这曲。”

侍从脸色灰了一灰,忽作灵光一现,大声感慨道,“啊,公子,小的想起来了,那什么和那……什么什么还在酒楼里搁着,怕是不妥,公子,小的现在就回去取。”

男子哼笑了一声,摆手道,“那便快去快回。”

“是。”侍从弯了一下腰,一脸凝重地抬起头,一脸凝重地转过身,一脸余惊未过的松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面部表情,旋即一个大跨步地跨了下去。

如此,刚走三步。

一道歌声隐约地从山下传来,侍从嘴角一抽,浑身汗毛竖立,打了个激灵,又快步地倒退回来。

是以,侍从格外难为情地看了一眼青袍男子,而后拉近了身旁默不作声,被唤作寒山的白袍男子,推搡着寒山一起下山去。

男子轻轻笑了一声,向山下望了一眼,旋即随意地倚着一颗遮阴的树干坐了下来。

而刚当他要闭目歇息时,一道银光瞬间从眼前划过,他尚未完全闭上眼,目光就此垂了下来,正见一把泠泠长剑,贴着他的脖颈,无声地划了过来。

“不要动。”

说话间,周围茂盛的枝叶一阵窸窣,十几道黑衣人提着剑,拔开枝叶,冷冷地扶着树干站了出来。

日光依旧柔和,男子微微垂着眼帘,眼底的光被泠泠长剑映得彻冷。身后提剑的黑衣人桀桀笑了两声,慢慢地从树后走了出来,低沉的声音幽幽传出。

“长乐王,好久不见。”

与此同时,守卫带着司南,在官衙的后门前停步。官衙的石墙很高,盘在墙上的绿叶一片片的堆积,庭院中池清澈无比,里面的官楼衙府依稀。

守卫将司南送到后,便退身离去。司南轻哼着的曲调也渐渐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向庭院。

偌大的官衙后庭里,只坐了一位年迈的老人,悠闲地坐卧在庭院中,靠紧回廊的巨树下。遥遥相隔近十米,正对在她的面前,摆放着一张红木几案,案前规整得放了一张软垫,案上正中,立着一个白玉瓷瓶。

老人似乎不想抬头,手中的泛黄的古卷又缓慢地翻阅了一页,又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苍老而沉重的声音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与命令的口气。

“喝了吧。”

司南坐了下来,垂眼看了一眼白玉瓷瓶。

察觉到司南未动,老人抬了一下眼,看着书卷,缓缓道,“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后庭一片静默,司南没有回话。又过了许久,老人方采取了一块薄薄的竹签,夹在书页中,合上古卷,抬头看向司南。

老人那双眼极深,目光锐利无比,扫了一眼司南,托起书卷旁边的茶盅,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司南低低垂着眼,余光瞥见手心中的玉佩时,蓦地怔了一下,旋即微不可闻的轻轻笑了一声,道,“民女想死的明白。”

“明白?何谓明白?”老者却反问,转着茶盅,倚在软椅上,闲闲地他拿了一口气,道,“一个秘密,自然是只有携带秘密本身的人自己知道,方才是最安全的。若叫其他任何一人知道,便都会成为成败的威胁。而本官,就是在产出这些威胁——所谓秘密,便是如此。本官如此说,你可算明白?”

司南目光望向后庭卧坐于软榻的老者,应道,“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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