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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小说网 > 完颜玉音 > 21、从此痴 ...
 
掌灯时分,果然八贝勒,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并十五阿哥一起来了,以前我这里是门庭冷落,少有人来,今天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连孙嬷嬷等人都有些不适应,底下人都七手八脚忙乱起来,脸上却个个带着喜气。

一时诸人行礼问安毕,八贝勒等人也都落了座,巧云跟红霞两个才上前奉茶,我坐在下首,佩鸣仍旧低着头站在我身后,十阿哥一边喝茶一边笑说道:“佩鸣也坐吧。”

佩鸣听说便看着我,我含笑说道:“十爷赐座就坐吧。”佩鸣谢了座,才在我下面的一张椅子上欠身坐了。

一时八贝勒瞥见了窗前石几上摆着的四盆山茶,因问道:“这几盆茶花不错。”说着便起身负着手走了过去,一旁十阿哥也跟着过去看。

我起身说道:“这是罗平郡王福晋早上让人送来的。”因见八贝勒在看那盆纯白色的,又说道:“送花的太监说贝勒爷看的这盆叫做白宝珠。”

八贝勒略点了点头,又去看那盆白色挂红丝洒细点的。

十阿哥笑着说道:“这一盆我认识,叫做,叫做什么金光。”他皱着眉头想了又想,终究没有说出来。

佩鸣低声说道:“是赛金光。”

十阿哥拊掌笑说道:“对对,就是赛金光。”又赞许的望了佩鸣一眼。

八贝勒点头道:“这个名字虽贴合,却俗了点。”

我含笑说道:“不如叫做抓破美人脸,只是更加俗了。”

十阿哥愣了一下,哈哈笑道:“这个名字好,那丝丝桃红,个个细点不正像是美人抓破脸后留下的疤痕吗?虽然俗却俏皮了许多。”

十五阿哥本来有些腼腆,现在也走了过来,笑说道:“嫂子是如何想到这名字的?”

我心想,我那里想得到,不过是金老爷子借段誉之口说出来的罢了,我也就是引用,只是这‘典故’嘛你们却都不知道,随口说道:“我不过是信口胡诌的。”

十四本来坐在桌旁喝茶,此刻放下茶杯,不屑的瞥了我一眼说道:“我看你整天满脑子都在琢磨着怎么跟人打架吧?不然这会脑子忽然变得灵光了。”

我无奈的回瞪了他一眼,想着这么多人在场,他还是这么嘴上不饶人,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却看见九阿哥正拿着那个沙漏在研究,因近来经常白天睡觉,走了困夜里睡不着,所以夜间更听不得一点生息,故而把那个沙漏放在了外间的书架子上面。

九阿哥一边将沙漏翻转过来看,一边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这底下还有四个西夏文,八哥过来看下认识不认识?”

八贝勒见说,抬步走了过去,我跟十阿哥也跟了过去,这边十五阿哥跟佩鸣仍旧在看山茶花。

八贝勒将沙漏擎在掌中眯着眼看了会,摇头道:“这个东西有一千多年了吧,这几个字是早期的西夏文,我也不认识。”

我回道:“贝勒爷说的不错,这是大永安寺里一个师父给的,也说是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这几个字他也找过很多人看,并没有人认得。”

巴八贝勒点了点头,“这就对了。”

十阿哥从八贝勒手中接过沙漏,稳稳的托在掌心里,沙子便一颗颗从当中的空隙里落下,他看了一会,说道:“听起来倒是很像下雨的声音。”

我说道:“更是时间的声音。”

八贝勒本来抬步欲走,此刻又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眼中仍旧带着笑意,我也含笑望了他一眼,自悔一时说溜了嘴。

十四阿哥也颇为感兴趣的走了上来,从十阿哥手中接过去也托在手中看了一会,末了放回书架上,向我说道:“东西是好东西,只是别那天没钱又拿去给当了。”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瞪着他说道:“那就请十四爷多赏几两银子花了。”

一旁八贝勒以拳抵嘴笑了笑,无奈的摇摇头,又坐回了原处,十阿哥早笑出了声,又恳切的说道:“下次没钱花只管跟十哥说,啊。”说完也向座位旁走去。

十四阿哥又瞪了我一眼,大步走了开去。我一边回瞪他一边笑着向十阿哥说道:“多谢十爷。”

又坐了会,孙嬷嬷来回晚膳已经摆好了,众人便一齐过去吃饭,八贝勒让佩鸣也一起坐下用餐,一时饭毕,又用了些茶,十四阿哥一边送诸位贝勒阿哥向外走一边回头向我说道:“留佩鸣在府上多住几日。”

我答应了,佩鸣又谢了恩。我心想正好最近院子里人少,佩鸣也是个有学问有见识的,日常做伴正好,又打发人去回阿玛说佩鸣住下了,让他们不要牵挂,顺便把佩鸣的行礼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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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漱洗之后,孙嬷嬷自去带人给佩鸣收拾屋子,我便和佩鸣坐在炕上,叫巧云把阿玛带来的东西打开,看看究竟是什么,两个盒子里皆是些小东西,佩鸣拿起两个半新不旧的荷包看了看,说道:“这都是姐姐以前用过的旧东西。”

我并不认识,翻看了一会,有几卷旧书,一沓用丝带系好的信笺,两张我的画像,都是惟妙惟肖。还有两匣玉饰,几个荷包,几柄扇子,最下面还压着两个小小的布娃娃,还是一男一女。我看了一会,终究不明白爹爹的意思,问佩鸣道:“爹爹有没有说别的什么话?”

佩鸣略思忖了会子,说道:“爹爹因前些日子姐姐生病,一直茶饭不思忧心忡忡的。昨天他自己在姐姐先前的屋子里坐了半日,后来就理出了这些让我交给姐姐,并没有说什么,不过额娘却说送过来也好,聊做个念想。”

我微微一愣,莫非这些是我跟十三阿哥以前的东西,看来这个还要等莹莹回来了问她才能知道。不过可以看出阿玛是真心的疼我,我却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想到此处心里难免又是一阵叹息。

猛一回头,见佩鸣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极其为难的样子,我诧异又关切的望着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佩鸣摇了摇头,神色仍然怪怪的,半晌将手举到我面前,摊开手心,我见她手心里放着一块羊脂玉佩,配着猩红色的穗子,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我眉头微皱,想起日见似乎看到十五阿哥腰间挂着一个同样的玉佩,不过当时并没太留意,也不能确定。佩鸣低声说道:“姐姐,这个是十五阿哥给的。”

果然是十五阿哥的东西,单看品貌,十五阿哥跟佩鸣确实是一对璧人,可是这身份……更何况皇子的婚事本来就不由各人做主,都是皇上指婚。我忖度了一会,含笑问道:“他什么时候给你的?”

佩鸣脸上微红,低声说道:“看山茶花的时候。”

看来十五阿哥在园子里偶遇时已对佩鸣有了意思,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只是十五阿哥初见便以玉佩相赠,虽然有些唐突,但终究是少年心性,至真至诚所为,也无可厚非。我又看了佩鸣一眼,她脸上半是娇羞半是喜悦,微微低着头,不住的绞着手中的帕子,看来她对十五阿哥也是有意的。

我突然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伸手握住了佩鸣的手,“如果你喜欢,姐姐一定帮你。”

佩鸣略带吃惊的瞧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双颊晕红,嘴角挂着丝甜甜的笑,我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也是一阵甜丝丝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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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下后仍旧是全无睡意,便将那一沓信笺拿了过来,歪在炕上一封封的拆开来看。

第一封道是:

玉儿如唔:

近来暑气正盛,希自珍慰。塞外天气凉爽,日间与皇阿玛一同驰骋于草原之上,宛如御风而翔,故又念起初见时和你荡于秋千架上,虽景异,实境同。

因读苏轼《蝶恋花》词,中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不知近来又荡秋千否?然,务必噤声,须知,债易还,相思债难尝。

三十九年八月初三日于塞上胤祥

我不由得笑了,还不知道十三阿哥曾经如此的诙谐有趣,原来完颜玉音跟十三阿哥是结识于秋千架上的,想来一对少年男女,花园之中,春意融融,单衫薄,清风凉,笑声如铃,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当真是一副极美的画卷。

我望着烛台上跳动的火焰出了会子神,又将信读了一遍,心中渐渐升起一股莫名的哀伤,默默念诵着最后一句,相思债难偿,相思债难偿,不过当年的一句戏言,现如今却是一语成戳。

心中愈发的酸涩,将信又装回信封之中放好,举手又拿起一封,却是怎么都没有勇气打开,犹豫了一会,终是合上了匣子。

只是阿玛为何让妹妹把这些东西送来给我呢?额娘说是聊做个念想,看来阿玛大概是以为我前番生病是因为心里仍旧放不下十三,在这府里日子苦闷,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只是我当初出嫁又为何不将这些东西带来呢?仅仅是怕十四阿哥看到,还是别有隐情?如果说是怕他看到,那今番阿玛让佩鸣专程送来,自然是不怕他知道,看来还是别有隐情,那隐情又是什么呢?

一夜思前想后,辗转难以成眠,直到三更才恍惚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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