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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小说网 > 完颜玉音 > 34、回家探亲 ...
 
晨曦透过窗棱投射进来时, 只在地上印下一层淡薄的光晕,我才发现又是一夜未眠,已经是第三日了。

昨日接到八福晋传来的消息, 十三阿哥病重, 业已回京, 皇上命太医院一众太医会诊, 时时呈报病情。

石阶冰冷,白露为霜。

我沿着湖边的石板路向对岸的景亭走去, 已在湖边吹了一早上的冷风,仍旧昏昏沉沉, 头痛欲裂。

那短暂的相逢, 那寥寥数面,那只言片语, 可是却带来了那么多的温暖,而现在,留下的只有痛, 就像是痛已经被刻在了心里, 植进了生命里,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我仰起脸, 痛苦的皱着眉头, 目光又一次投向了那高墙外头,我知道我是想要出去,想要去找他。一次次的在高墙下徘徊,这三天里, 我大概走尽了我在这个空间里一生要走的路。

一声雁鸣,一只孤雁在院子上空一掠而过,只在地上投下了一抹灰白的影子。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姐姐,你在这里呢,额娘病重,如今嫂子来求十四爷,想请你回去一趟。”

额娘?我良久才回过神来,虽然穿越到这里不是我的本愿更不是我能控制的,可事实是我占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同时还享受着这个身份带来的所有荣宠,尽管有很多不得已,很多苦痛,可是如果不是这个身子,我身无长物,只怕早都饿死街头了。故而早就对完颜玉音的双亲心怀愧疚,可越是惭愧就越不敢去面对他二老,总是觉得她的父母会有一双洞察所有的眼睛,一眼就能识破我。

佩鸣摇着我的胳膊又急急的催促道:“姐姐,姐姐。”

我猛然回过神来,诺诺连声,“走,走,快走。”由佩鸣扯着向前头去。

小丫头跑着来说大门外头车也已经套好了,我让莹莹随便包两件衣裳先拿上,见嫂子忧心忡忡的样子,知道事情紧急,也来不及跟她说话,佩鸣毕竟年纪小,已急的哭了,一行人慌里慌张的望外走去。

孙嬷嬷在后头嗔怪着莹莹毛手毛脚,这个也没带那个也忘了,我直说:“回头再打点了送去吧。”

刚转过前头书房,只见十四阿哥在前面台阶上站着,我本来想要无视,他却先迎了上来,我只好匆匆福了下去,“十四爷吉祥。”

他说道:“你先回去,需要什么尽管让奴才来告诉我。我得空了就去。”

我又是一福,“多谢十四爷。”

在马车里,才问明白了额娘的病情,原来额娘素有旧疾,每岁春秋两季咳喘病都会发作,日常都吃丸药调养,今年秋病发时较往年都重,特意请了太医院首席太医来诊脉,现按照太医院开的方子治疗,不想却愈发的严重了。

我听后心里寻思,搁现在,哮喘属于慢性病,确实是不容易治好,因为我爸也有哮喘,秋冬两季他总是彻夜的长咳,有时候怕影响我跟妈睡觉,总是冒着严寒一个人蹲在阳台上咳。我心里一阵酸楚,仰起脸看了看盈蓝的天,已经有多久没有想起我在那个时代的爸妈了,也不知道他们还好不好,我真是不孝,真是自私,活在自己的情绪里,却忽略了世上那么多爱我的人!

嫂子见我红了眼,忙拿帕子给我擦拭着,一边劝道:“姑娘别着急,等下就见着了,姑娘已有了身子,额娘原说不让告诉福晋的,只接佩鸣回去就好了,我回禀十四爷时,十四爷说姑娘知道后必然要回去,索性一起回去了,也省事,才叫告诉的,又亲自吩咐太监去备的车。”

我胡乱点了点头,此刻也没有心思感念十四阿哥这一番好意,只是心里一团乱麻。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十三阿哥病情不明,额娘又病入膏肓。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嫂子先我一步下了马车,只见一座巍峨的府门前十几个小厮飞奔上来,嫂子的丫头向其中两个小厮吩咐了几句,两个小厮一溜烟的又回头向府里跑去,余下的小厮端来凳子在车前摆下,嫂子亲自打开帘子搀着我下了马车,小厮们见了我,都扑通跪了下去,一起行礼问安,我让他们起了,扶着嫂子向大门走去,只见里面人头攒动,两个年轻的公子拥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快步走了上来,三人皆穿着朝服,周围跟了十几个小厮,雁翅般跟在两侧,神情都极肃穆,我忖度着中间那个就是阿玛了,两边的年轻公子应该是两个哥哥。

不待走近,三人皆拜服下去,口中说道:“臣完颜罗察,完颜海锋,完颜海锐参见福晋,福晋吉祥安康。”

虽然早知道在清朝‘君为臣纲’排在‘父为子纲’ 前头,我身份比他们尊贵,他们见了我要拜,可是真的面对一个老父两个兄长的跪拜,心里仍旧十分别扭难受,一边侧过了身子,一边三两步上去搀起了阿玛,他一脸慈爱,却双眼浑浊,见了我,怔怔的瞅了良久才别过脸想起什么似的说:“福晋快里面请。”两个哥哥也在一旁殷切的注视着我。

他别过脸那一瞬间,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老爸的影子,自从我穿越过来,已一年有余,可是我却从未回过这里,可以想象一个慈父对于女儿的思念,我不禁泪水涟涟而下。

他脸上神色动容,长长喘了口气,脊背抖动,喃喃的道:“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玉儿,奥不,福晋,福晋莫要伤心了,身子要紧。”

我拉过他的手臂,恳切的说道:“阿玛,不要再执君臣之礼了,回到这里我不是什么福晋,我只是您的女儿,玉儿。”

他看着我,半晌才点头道:“好,好,好,奥,不,臣不敢。”又说道:“内子听说福晋亲自来问候,感恩戴德不尽,只是贱躯沉重,无法前来跟福晋请安,福晋勿要见怪才是。”

穿过宽阔的院子,便是五间上房,台阶上一溜站了五六个丫头,皆是满身绫罗,见了都跪倒在地请安,未及走到廊下,便见两个大丫头搀扶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颤巍巍的走来,后面还跟着两三个仆妇,皆按照品级大妆,我想前头那个应该就是我额娘,后面那几个应该是阿玛的侧福晋并侍妾,额娘一边咳着一边跪地请安,又是咳嗽又是激动更兼带着哭腔,竟然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眼睛又红了,弯腰去扶她起来,阿玛在后面说道:“快别哭了,引得玉儿也跟着你哭。”

额娘一边擦着泪,一边直起了身子,只是怔怔的看着我。

本是骨肉相聚,场面却跟生离死别一般,一时众人又苦劝了良久,才各自止住了。

叙过位次,我拗不过,只好在首位上坐了,阿玛侧身陪坐在一侧。

阿玛跟哥哥都毕恭毕敬的说一些子感恩戴德官场上的客套话,我心里苦笑,古代真是等级森严,毫无人情,嘴上懒得应答,更不知道如何应答,只是胡乱跟着点头。

我问起额娘的病情,阿玛也都是以些宽慰之言回答,我仔细留意,看额娘果然精神很是不济,此刻只是勉强支撑罢了。

一时茶毕,阿玛起身说:“福晋车马劳顿定然累了,请先到后面休息片刻吧,屋子都收拾好了,还是福晋原来的院子,只是简陋了些。”

我颔首微笑道:“如此甚好。”心里想,看来想要一家子亲亲热热的聊几句家常,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阿玛哥哥并嫂子一路尾随,我被众人簇拥着,沿路的景观也没细看,走了好半天才来到阿玛说的院子里,又寒暄了几句,阿玛跟哥哥嫂子才告辞出去,阿玛本说要留下佩鸣跟我做伴,我想着佩鸣也好久没有回来,她额娘肯定也是想她的紧,就让她去了。

在房里坐了片刻,便想出去走走,好好看一下完颜玉音从前生活长大的地方。

院子小巧别致,正是所谓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左侧假山后头有个葡萄藤,这个时节叶子早落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盘旋而上。右侧栽了几株海棠,也只余下虬枝,旁边一个小水池子,却是清澈见底,养着几尾金鱼,海棠树后头有两株合抱的什么树,因落了叶子,看不出来是什么,两棵大树中间系着一个秋千,我心中一动,向秋千走去。

莹莹见我望着秋千出神,轻声说道:“福晋小时候最爱荡秋千玩了。”

我在秋千前头站了片刻,忆起十三阿哥的那封信,那句‘债易还,相思债难尝’又一次戳在心头上,忙举起帕子擦了下眼,再也不敢看那秋千,转身说道:“回屋子里去吧。”

莹莹看我的神色,早巴不得我赶紧离开此地,搀着我的胳膊就望屋子里去。

我在房里闷了一会,吩咐莹莹道:“晚间得空了请大哥来一趟,我有些话要问他。”

莹莹看了我一眼,忙错开了目光,低声说道:“奴才记下了,福晋要不躺下歇一会吧?福晋的脸色奴才瞧着很不好呢。”

我点了点头,想起一事,又道:“你老子娘也都还在府里头吧?”

莹莹垂目点头道:“正是,只是阿玛现今年纪大了,从去岁冬天已经不在府里当差了,额娘还在太太那里,不过经管些衣服头面上的事,很是轻松,说到底都是老爷太太恩宠。”

我淡淡一笑,说道:“给你两日的假,好好跟阿妈额娘团聚团聚,一家子有两三年没在一起了吧?也享一享天伦,就说我说的,连你额娘也回去歇两天。”

莹莹愣了一下,扑通跪在我脚下,说道:“奴才谢福晋恩典。”说着已是要哭了。

我伸手拉起了莹莹,从袖子里抽出一张一百两面值的银票递给了她,“这个拿去给你额娘阿玛买些东西。”

莹莹看了一眼,忙摇头道:“奴才不要,福晋平日里赏的还有好些呢。”

我硬塞进她手里头,说道:“若是不收就是嫌少了,也算是我一点心意吧。”

莹莹才半推半就的收了,说道:“谢福晋恩典。”

莹莹走后,四个小丫头服侍我躺下,跪在脚踏上捶腿,几日未睡,直到此刻才感觉到十分困倦,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许是冥冥中有一种缘分,我对这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许是我拿定了主意,悬着的心放下了,总之这一觉睡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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