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悄悄流逝，眼看又是一个周一，飞天猪APP办公室迎来了新的一轮战场，但刚刚度过周末的业务员们却没有什么紧张的气氛，甚至还嘻嘻哈哈地说着自己这个周末的见闻。
坐在对面的大姐小心地把自己带饭的保温袋在桌子边上放放好，顺便不屑地看了一眼斜前方正在对着小圆镜补妆的小姑娘，小声嘀咕道：“刚上班哪里就脱妆了？哼，怕不是做给男人看的。”
这么说着，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本来在她的位置是看不到对面排的同事的，这就意味着——
坐在她对面的欧阳嘉今天没上班？
旺盛的好奇心立刻盖过了一切，她扫视了一圈，身边的同事是四十岁的大叔，木讷乏味，不是个好交通信息的对象，想了想，还真只有小姑娘能聊，于是压低声音招呼：“婷婷呀~”
小姑娘微斜身看了一眼，看到是不太有共同话题的这位大姐，有点不想理睬，‘嗯’了一声。
“今天欧阳怎么没来上班啊？”大姐说着又瞟了一眼，看欧阳嘉桌面上整整齐齐的东西，文具都不是公司配发的货色，略带嫉妒地说，“派头么倒是老好的，就是干起工作来不怎么出成绩。”
婷婷终于把气垫霜给补好了，又掏出口红来画，嘴巴长着，含糊不清地说：“可能临时有事吧。”
“也对，这结了婚的女人哪，就是事多，家庭事业不能兼顾。”大姐想起自己当年也是西财一枝花，也曾有过当女强人的梦想憧憬，非常地有感慨，“上次我听她说，有孩子了，这一有孩子啊……”
“她真的看不出来，不像有孩子的人呐！”婷婷陡然也来了精神，“我还以为她单身想拉她去唱K认识男朋友呢，哎，那么她保养的倒是蛮好的，不知道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
两人正在隔空对话，李经理突然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走到大办公室门口，威严地扫了一眼，顿时大家都埋下头拼命敲打键盘，装做自己很忙碌的样子。
李经理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指了指欧阳嘉的桌子，对身后一个保安说：“拿个箱子把她的私人物品装一下。”
婷婷的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刚才没藏好的口红差一点划到鼠标上，这边的大姐也掩盖不住八卦之心，故作惊讶地提高声音问：“经理，欧阳怎么了？辞职了？这么快？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李经理看起来很不想理，硬邦邦地说了一句：“是攀上高枝儿了！”就拂袖而去。
在飞天猪APP办公室开始一天工作的时候，欧阳嘉也步入了市中心东大街99号金融写字楼的大堂，当拿起胸卡在闸机上刷过，叮的一声开启通道的时候，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真好，这是一种久违的，自我满足的感觉。
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眼四周，大多都是和她一样的金融从业人员，米色及膝风衣电脑包一杯星巴克是标配，和从前在环球广场不同的是大家面色如常，甚至还可以微笑着寒暄，完全没有那种要打仗一样的焦虑和忧心忡忡，每个人都从容不迫的模样，似乎怎样的波澜都无法影响。
她顺着人流走向电梯，这里居然有十部单双层电梯，虽然从大堂前来上班的人川流不息，但没有出现拥挤的现象，更没有明明都满了还有人不死心地往里挤，喊着‘挤一下挤一下！要迟到了！’
礼貌，良好，井然有序，这就是她未来要工作的地方。
欧阳嘉心想，但愿自己可以抓住这个好机会，在这里停留得久一点。
电梯叮地一声合拢，缓缓地上升，欧阳嘉站在人群中央，并不拥挤，不知道是哪位男士的须后水暗香浮动，一股清冽好闻的味道悄悄萦绕在鼻端。
悦耳的电脑女声提示到了四十八层，她侧身穿出人群，高跟鞋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敲出清脆声响，前台小姐闻声抬头，展露出标准笑容，微微躬身：“您好。”
“我是……新入职的风控经理，欧阳嘉。”她简单地说。
前台小姐核对了一下信息，笑容更加甜美了一些，从后面走出来给她带路：“ 请这边来。”
富金银行属于过江猛龙，也不是初来乍到，在这栋闹市区的金融汇写字楼里拥有足足五层的办公区，四十八层单属于风控部门，其中总监属于退休前荣养，是从某国有银行退下来的一尊菩萨，主要工作由主任负责，该主任姓刘，叫刘宇凡，欧阳嘉以前听说过他，业内风评略有瑕疵，似乎是个可以‘想办法’的主儿，连罗明都提起过一两次。
所以最近富金银行西南区的状况一直就不死不活，和当年大举进攻时候的花团锦簇截然不同。
也许这就是霍清泉这个海外人士空降来大刀阔斧改变局面的原因吧。
欧阳嘉这么想着，脚下没停，刷卡进入办公区域之后，一侧的墙壁上大块玻璃窗洒入金色阳光，今天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连远处的西山都能看到起伏轮廓，而近处各种购物中心写字楼高级公寓的高楼大厦林立，犹如根根竹笋戳破天际，她走在这里，就像是把整个城市踩在脚下。
这种难以言喻的刺激感觉爽得她汗毛都差点竖了起来，一种类似过电的感觉流过脊髓，让欧阳嘉眼睛闪闪发亮，心跳加快。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贤妻良母，需要的是事业，远非婚姻。
“请。”前台小姐把她领到第二层门那里，微笑着就此止步，欧阳嘉用胸卡刷开门，里面负责接待的秘书小姐是她上次来见过的，亲热地招呼：“欧阳经理早。”
“你早。”欧阳嘉回以微笑，觉得自己还是有点紧张，唇角扯的角度稍微大了一点。
秘书小姐穿着得体素雅，又不是简单的西装裙服，翻出的白衬衫领子上巧妙地别了一对不对称耳坠当领针，一颗是殷红的单粒红宝，一颗是精致的珍珠链子吊着一颗珐琅红心，行动间微微摇晃，透着一股不引人注目的风情万种。
她用的口红好像是今秋最流行的香奈儿……什么色号来着？欧阳嘉眨眨眼，把这种影响工作情绪的杂念给扔到脑后，竭力表现得轻松地笑着问：“我的办公室呢？”
“啊，请这边走。”秘书小姐斜身出来，米白色的高跟鞋纤尘不沾，轻巧无声，以一个优雅的姿势抬起手示意了一下走廊侧面的小通道，“等下我陪您过去看一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不过首先还是得请你去见见霍先生。”
欧阳嘉点点头：“好。”
霍清泉的办公室在这一侧楼的中央，是最好的位置，整面墙都是玻璃，下面的城市街景一览无余，宽大的办公桌简直可以让人在上面打滚儿，上面满满地堆着各种颜色的文件夹，霍清泉却没有在看，他向后靠在转椅里，皱着眉头看着电脑屏幕。
这个角度更加能看出他眉眼凌厉，那一股掌控一切的气势扑面而来，和他目前的身份甚至有点不太吻合。
“霍先生，欧阳经理来了。”秘书小姐拿起通话器禀报。
隔着玻璃门看到霍清泉抬起眼睛，冷冷地一瞥，确认身份之后露出了一个微笑，点点头。
秘书小姐乖巧地给她拉开门，欧阳嘉不免有点紧张，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走了进去。
“早。”霍清泉的态度却没有什么异常，简直像欧阳嘉已经在他手下工作了一段时间，两人磨合成亲密搭档了一样，直截了当地说，“我等下要过去那边开个会，你先熟悉一下情况。”
可是欧阳嘉今天确实第一天上班，对他的特指不能领会，反问道：“那边？”
“哦。”霍清泉今天穿着一身深色西装，和那天的休闲潇洒不同，显得端正而严肃，他似乎也不大舒服，皱眉拉了拉领带，简单地解释：“我们这块主要负责信贷审查，市场风险和操作风控一向由刘主任负责，今天是月例会。”
欧阳嘉有点犯嘀咕，看起来霍清泉和刘主任的关系也很耐人寻味啊。
霍清泉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颔首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哈？”欧阳嘉迷惑地看向他，自己难道刚才不小心说话了？
霍清泉似乎挺满意她的反应，随意地笑了笑，一边操纵鼠标把电脑关闭，一边站了起来：“我和老刘不是一路人，他也知道我过来是要夺他的权的，这一点，就看谁的本事大了。”
欧阳嘉震惊了，这种一进公司就要面对内斗的工作环境是要怎样啊！
“我是外来户，以前在只在香港待过半年，和你一样。”霍清泉高大的身形绕过办公桌，来到欧阳嘉身边，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欧阳嘉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
霍清泉往外走着，轻描淡写地说：“我来之前，信贷审查这部分看起来毫无问题，但是催收部的业绩怎么都上不去，下滑曲线好看得很，所以尤先生……”
他停了一下，有点不好解释的样子，含糊地说：“我们银行的大股东，派我来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取而代之呗，欧阳嘉默默地吐嘈。
“所以你一路走来应该看到了，我们这边办公室虽然多，但大部分都是空着的。信贷部将近三分之二的人，依然留在那一边办公。”霍清泉浓眉一扬，充满信心地说，“我一定会把这块地盘抢到手的。”
欧阳嘉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怀疑地想，自己到底跟了一个什么样的上司？怎么说起来的词语都不像斯文人的口气。
两人走出了办公室，秘书小姐还没有走远，一直微笑地恭立在走廊里，看到两人出来，立刻趋前：“霍先生，刘主任的PA打电话来问您今天是否出席会议。”
“我马上过去。”霍清泉大步向前，一句话也没说地就把欧阳嘉和秘书小姐都扔在了走廊上，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秘书小姐试探着问：“现在去看一下办公室吗？”
“好啊。”欧阳嘉挤出一个微笑。
是她的错觉吗？她刚才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热带花卉的甜香，一闪即逝却又清晰得不会错认，但整个走廊上连一盆绿植都没有。
那股香味到底从哪里来的？已经第二次了，难道是霍清泉用的香水？
哎，现在的男人，活得讲究……欧阳嘉啧啧了两声，就把这件事扔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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