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嘉和凯若吃完午饭之后，一起回到四十八层西翼，刷卡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霍清泉端着一杯咖啡，站在临窗的小吧台旁，凝神注视着外面的风景，好像在思考什么。
“霍先生下午好。”凯若循例招呼了一声，就要回到自己的格子间办公室，却被霍清泉叫住了：“凯若。”
“哎？”
霍清泉端着咖啡杯回身，欧阳嘉猝不及防对上了他的眼神，礼貌性地笑了一下，心里却感到怪怪的，霍清泉看她的样子有点和平时不一样，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
好像在刺探她什么，窥视着她的内心，但是不知为何，又带着一点高兴的情绪。
欧阳嘉突然反应过来，要命，自己在干啥！怎么揣测起霍清泉的情绪来了？他和自己只是上司下属的关系而已！
但是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本来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世界的墙壁突然变薄了，尽管她一点都不想，却依旧能察觉到霍清泉的心绪变化。
难道小花再次进化了？导致了我的第六感突然发达，变得敏锐起来？欧阳嘉自忖。
霍清泉终于把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转向凯若，淡淡地问：“你们一起出去的啊？”
“呃，是啊。”凯若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只好实话实说，“欧阳经理说想去看看那套铁狮门的公寓，我就陪她去了。”
霍清泉颔首，表情是满意的样子，凯若松了口气，自觉这件事也没有哪里做错，但是霍清泉下一句话差点吓到她：“你没让欧阳经理一个人上去吧？”
凯若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否认的话，欧阳嘉的确单独返回去了一趟，要承认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地觉得霍清泉可能会不高兴。
所幸欧阳嘉见势不妙，立刻出声替她结尾：“凯若一直陪着我，还有物业的小姐，和楼道管家，”她耸耸肩，开了个玩笑，“我当时有一种误解，好像我是个大人物一样，其实呢，只不过去看看房子。”
霍清泉听到她的话，也放过了凯若，目光重新转移到她身上，微笑着问：“公寓怎么样？还满意吗？”
“非常好。”欧阳嘉诚心诚意地说，“太完美了，简直挑不出任何毛病。”
“你喜欢就好。”霍清泉点头，把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咖啡，不经意地说，“尽快挑个时间搬过来吧，凯若，替欧阳经理定明天的搬家公司。”
“好的。”凯若立刻回答。
欧阳嘉没想到他自作主张的毛病又来了，急忙摇头制止：“不……明天不行，我……临时有事。”
“那就后天。”霍清泉温柔而不容反抗地说，看见陡然身体紧绷，脸上是本能的拒绝，无奈地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就能让你如此抗拒，欧阳，其实这对你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花两个小事就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从此之后你将心无旁骛，生活工作都走上正轨，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干扰到你。”
话是这么说，提供公司福利也很正常，但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总觉得有些额外的意思？
“我……会尽快的。”欧阳嘉不敢正面拒绝，只能这么说，拖一天是一天，“下礼拜吧，就这么决定了！”
霍清泉笑了笑，摊开手，做出纵容的姿势，口气亲昵：“好，都依你。”
他把杯子放在吧台上，向这边走来，凯若松了一口气，赶紧奔过去拿杯子去茶水间清洗，走廊上只剩下欧阳嘉，她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霍清泉单手在裤兜里从她身边走过，无形中那一股莫名的压迫气势又来了，并不强势，没有到让她反感抗拒的地步，但又确实存在，隐隐让她不安。
怎么说呢，就好像是……变相的求偶一样。
欧阳嘉被自己突然跳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别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蓝天白云，金色阳光，高楼大厦，一切都很美好，她应该去工作，全身心地投入，让自己的职业前途锦上添花，而不是烦恼‘我的上司是不是想泡我？’
“别误会。”霍清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气流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两人的距离近得甚至有一点暧昧，欧阳嘉神经质地干笑了一声，竟然有一种野兽被侵犯地盘的警觉和不适。
“我没有别的意思。”霍清泉继续说道，“我母亲也住在附近，我本来想介绍你们尽快认识……”
“我……我很高兴认识令堂。”欧阳嘉机械地说着客气话，一听就不出于真心。
霍清泉宽容地笑了笑：“她人很nice，你会喜欢她的，而且她厨艺很好，会招待你吃一顿大餐，啊，突然忘记了，你在减肥？那也没关系，她的素菜做得也很出色，尤先生每次吃斋的时候都会称赞。”
在尴尬与隐隐的羞恼缠绕之间，欧阳嘉还是敏锐地抓住了要点，惊讶地转过头来看着他：“尤先生？”
“是啊。”霍清泉带着一抹神秘的笑容，却不做回答，转身向自己办公室的通道走去了，剩下欧阳嘉一个人留在原地。
本来以为他是尤先生世交的子侄一类，属于富二代，可是他不说自己父亲和尤先生的关系，却特地强调母亲，总不会……他是尤先生的私生子吧！？
欧阳嘉被自己突然大开的脑洞吓了一跳，又赶紧晃晃脑袋让这个不着调的想法过去，私生子也好，婚生子也好，有什么关系，她还是赶紧回去工作要紧。
等到下班之后，再跟凯若要房卡重新回铁狮门一趟，小花刚才没来得及收回，现在不知道在那栋大楼里跑到什么地方去野了。
下午时分，杨可脸上依旧糊着那两块大纱布，走在病房大楼里，好在这里是外科，石膏纱布是常见装备，倒也没人围观。
他从急诊外科离开的时候还特地换了药，脸上的擦伤已经不出血了，但出于一种诡秘的‘改头换面’的心理，他还是强烈要求继续贴着纱布，这导致他看上去狼狈不堪，很像是群殴打输了的败者。
在护士站打听了床号，他来到了蓝桑的病房门口，一眼就看见小姑娘摇摇晃晃地从卫生间出来，好像耗尽了力气，好容易摸到床边，一屁股就坐下了，大口大口喘着气，脸色煞白。
杨可有点心疼，站在门口敲了敲：“嘿，蓝小妹，我来看你了。”
蓝桑一抬头，大吃一惊，嘴巴张得圆圆的：“小杨锅？你啷个搞成这个样子啦！？”
病房里的邻居看到这副光景，对蓝桑的社交圈发生了浓重的怀疑，简直要明示他们‘不是好人’了，一会儿刀伤，一会儿外伤的。
“这都不叫事儿。”杨可逞英雄地说，“区区小伤，昨天有个不长眼的司机撞到我了，在急诊住了一晚上才出来，这不我想着嘛，来都来了，就来看看你。”
说着他也有点撑不住，到底是昨晚被‘树根’狠狠抽打过的人，走过去摸到凳子坐下，抬头看着蓝桑，叹口气问：“你还好哇？”
“好么嘶，慢慢养着呗。”蓝桑细声细气地说，靠在床尾，摆出一副很虚弱的样子，看得杨可于心不忍，问道：“我替你向你店里老板报过信啊，他们没来个人照顾你？”
“大家都好忙的，我这点小伤，也不用照顾噻。”蓝桑做出一副‘我好坚强’的模样。
非亲非故，又是年轻小姑娘，杨可也不好说什么过分关心的话，低头道：“得，大家都是苦命人，你慢慢养伤，会好的。”
“那你来看我，也不带个烤鸭子嘛？”蓝桑忽扇着长睫毛，半真半假地问。
杨可板起脸：“我昨晚弄坏了一架几万块的无人机，要赔的！都快去跳楼了！还给你买鸭子，回家我得吃方便面吃到过年！”
他看到蓝桑眼巴巴的样子，妥协地摸出手机：“好好好，我给你点个外卖行了吧，也算我们认识一场。”
蓝桑歪着头看他打开APP货比三家，状似无意地问：“小杨锅，你好奇怪哦，总觉得你是要讨好我一样。”
“别胡说啊，哥这辈子只讨好过一个女人，那就是我老婆。”
“小杨嫂嘛，我知道的，她鼻子都翘到天上咯，一定是你主动追的她对不对？”
杨可付账的手指停了一下，恼羞成怒地说：“才没有，我们两个是地位平等的！”
“你都没有敢说是她追的你哦？”蓝桑笑眯眯地问。
杨可无话可答，谁追的谁又有什么必要追忆吗，反正欧阳嘉都和他离婚了，学生时代的感情到了社会上，是真的不值一提吧，哪怕他们有共生死同患难的交情，欧阳嘉最大的秘密小花都肯和他分享，但是就是不肯和他一起走下去。
他看着订单成功，怅然地叹了一口气，把手机界面给蓝桑看了看：“甜皮鸭半只，烤鸭子半只，冒烤鸭一份，满意不？”
蓝桑大吃一惊：“小杨锅，你刚才不是说要赔几万块？还这么大方？回去怕不是要吃泡面吃到明年了？”
“钱财身外之物。”杨可装深沉地说，“再说了，这不是请你吃嘛，你受伤那天，流了好多血，吃点好的，多补补。”
蓝桑看着他，机灵的大眼睛转了两圈，慢慢地笑了起来，俯身到他耳边，低声说：“小杨锅，你是真有事要求我吧？”
“瞎！谈不上求！”杨可大手一挥，义正言辞地说，“只是想借你个东西用用。”
“撒子吗？”
杨可吞了口唾沫，也知道自己这是非分之想，但事态紧急，还是一咬牙开口了：“就是你那只叫火点的萤火虫！”
“出克！”蓝桑想都不想，指着房门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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