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再怎么难缠的客人，也总不可能听了恭维反而要发火吧，倒是有可能听得一高兴，本来没打算买的都准备着买了。
沈茜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一方面感叹好的铺子里伙计都挺好，一方面也不习惯听了人家如此一夸还照单全收。
因而也就暂时收了对沈骏的担忧，先准备起了给相公一家人的布料：
“这可有适合男子做长袄的布料，要稍微好一点的，能撑得起场面的？”
小伙计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果然不是装大头蒜而是真有银钱的大主顾，面上的笑意立刻热情了好几分：
“有有有，我们店里多得是这种好料子呢，府绸杭绸白棉要啥有啥，娘子你跟我里边请。”
迄今为止与沈茜打过交道的几家铺子要么接触不多，平平静静买了东西走人就是，要么也是安仁堂掌柜那般本就清淡的，还真没见到这个伙计这热情的，一时间倒被弄得有点迷茫了。
不过好在沈茜也是经了两辈子事的人，即使心底成了一团浆糊，面子上却依然能矜持地维持着平静一路随伙计而去，倒叫伙计讶异了一番这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刹那将本就已到三分的尊敬提到了恭敬的五分：
“娘子请看，这料子都是我们今年才做出来的，好多都是专门找了师傅画了样子才敢染的，你看颜色多好啊。”
沈茜便顺着他的动作去看，他正提起的是一幅沉青为底的织染料子，上面织着些细碎的铜钱团花，样子看着确实不错，难得的也没有因为多了花纹而坏了底布的庄重之色，反而让本身偏重的料子多了几分灵动之意，引得沈茜都不由开口一赞：
“这花样倒是不错，模样庄重也不至于太过老气。”
“可不是？”听得这位娘子也算是个懂的，伙计的笑意便是更深了，“这料子今年可紧俏呢，好多官老爷都在我们这儿定过这料子呢。”
他说得认真，沈茜却也没同样认真地听。
若真是有了位子的官老爷，到这儿来买料子反而有点跌份了，若不是想着相公还要继续考学，目前还没有明确的一官半职，沈茜也是会狠心找更好的铺子的。
所以她静静听了这伙计口若悬河吹完，便淡淡点了头，将目光移到了另一匹布上：
“这料子倒比之前那匹看着好些。”
她正看着的那匹布，模样倒和方才那匹差得不多，也是织好花纹才上色的料子，不过比起方才那匹，颜色花纹都更稳重了些。
群青的料子上细密织出了小小的竹叶纹路，虽不若方才那匹看起来齐整，但却多了几分书卷气，沈茜只是大略一看，就确定相公应该是更喜欢这个料子的。
至于方才那个铜钱纹的料子，给爹做一件倒是不错，料子也是重色，不必担心下了地弄脏，花纹看着也吉祥，要不是色太重，想来娘都是会颇喜欢的。
虽然看沈茜越过了自己说了半天的那幅料子又看起了这幅，不过这两幅料子价格也差不了多少，迈出去哪个都不算自己亏，因而小伙计很快就跟着推荐起了这一幅：
“娘子真是好眼光啊，这幅料子可好啊，颜色庄重，花纹却清雅，一上身就有读书人的气质了，要不是我看起来就没那个劲头，我都想弄一件自己来穿穿了。”
“怎么会有衣服穿上就成了读书人呢。”
沈茜本也打算跟方才一样听听就过的，没想到伙计来了这么一句，一下子也被逗得失了笑：
“那岂不是人家都不读书了，都来买衣服撑样子了。”
伙计也是人精，听沈茜语虽说得清冷，语气却是温和，便知道她实际也没生气，当下也大了胆子笑起来了：
“娘子说得也对啊，真正的读书人穿了这料子自然锦上添花，可不是还有我们不会读书的嘛，买来撑撑样子，艾起码混个书香气质好讨媳妇嘛。”
沈茜听他越说越是不靠谱，有心说上两句又觉得人家也只是卖个东西，没那个必要，便淡淡一笑不再作声。
伙计察言观色知道这位是不喜欢那般插科打诨的，也就立刻肃了容换回了平静口气：
“娘子可看上这个料子了？正好也就剩这么一匹了，若是娘子买得多了，还可以便宜呢。”
沈茜其实等的也就是这句话，闻言，才温温和和开了口：
“我买自然是买得多的，可也要看你能给我便宜下去多少，我若是觉得划算，才会好好多买些。”
伙计一听这生意有门，激动得恨不得直接拍胸脯了：
“那娘子放心，只要娘子是真心实意要买的，我们自然是会给娘子一个最满意的价钱的。”
沈茜虽知道生意人的嘴不可信，但也没打算彻底相信他们，得了这么一个积极的回复也就暂安了心，也干脆顺着他的话茬接了下去：
“你们可还有女子能用的料子，也要稍微好一点的，不过一个要稍微艳一点的，一个要稳重些不太爱脏的。”
“有有有！娘子你随我来，这边都是女子的料子。”
伙计也知道沈茜这样问显然就是打算多买了，当下提也不提是否定下方才那两匹料子，而是一心一意有伺候了起来：
“娘子你看，这个是今年卖的最多的料子，花样颜色都极是鲜亮，但也没有寻常花红柳绿的那么招摇，一看就跟大户人家小姐一样的清雅婉约。尤其是娘子这么好看，若是娘子穿了，必然比他们看上去还好看许多呢！”
沈茜细看了看，那料子确实如他所说很是不俗，偏石榴红的颜色按理说本是十分挑人的，但被上面织染的花鸟纹一压，反而压下了几分浮艳，多了几分婉约之意来。
如此一看，若是将这个料子买给韩英，不定她还反而撑不起来呢。
至于自己……
这个念头只在心里一转，便被她又压了下去。
自己可是要成日干活的，穿那么好可怎么行。
想着，沈茜虽心中叹息，但是移开了看这料子的眼神，对着伙计重新开了口：
“可还有更艳丽些的布料？倒也不必定要织染花纹，看起来出挑些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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