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大人辛苦啦~”
“哦。”
薇娅打开了校长室的大门，笑嘻嘻的冲着仰面躺在办公桌上浏览文件的露卡娜打了声招呼。
露卡娜并没有穿着廷德拉魔法学院的校服，也不是外出时候穿的严肃郑重的冰蓝色法师长袍，待在办公室里的她披散着头发，穿着跟现实世界的T恤十分相像衣服，下半身直接穿条蓝布短裤，完全就是一副女孩子宅在家里的悠闲打扮。
“我给您带来了午饭，有您最喜欢的干炒卡加菜和波尔麦芽酒！”
“嗯嗯，放在那边的茶几上吧。”
露卡娜一屁股坐起来，盘着腿，搔了搔缭乱的发丝，冲着自己的养女笑了一下，又低头浏览着手上的文件。
“您还没有忙完啊？”
“是啊，罗里吧嗦的事儿一大堆，校内的姑且不说，过不久埃斯瓦尔又要访问咱们学校，巨龙银行那边也发来了紧急通知，而且还要利用学校里的关系网调查一下马因帝国的消息……”
“辛苦了。”
“唉，没事儿，没事儿，习惯了，对了，今天上午你跟那小子摆弄完了吗？”
“嗯，告一段落了。”
“也好，那小子歪心眼子多，魔法什么的你就让他自己挑选得了，鬼知道这个小王八蛋打算干啥。”
露卡娜毫无形象的挠了挠自己的大腿，把手头的那张文件揉搓成了一团，朝着边上随意一扔，手指一指，纸团瞬间被冰封在了一枚小小的冰块里，在冰块触及地面的一瞬间龟裂成无数的碎片。
“算了，烦心的逼事儿太多，一件件来吧，先吃饭。”
“嗯。”
“那小子呢？”
“嗯……他在确认，您有没有好好地遵守你们俩之间的承诺。”
薇娅苦笑一声。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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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钟后，露卡娜吃完了午餐，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抬头看了自家的女儿一眼。
薇娅微微一笑。
“慢走。”
“那小子也差不多够了。”
露卡娜穿上学生用的法袍，撕裂开了空间，来到了位于校内森林中心的某处坟地。
“大白天的跑来坟地干什么？”
宁千川坐在地上，背对着露卡娜，头也不回的回答：
“这个学校跟我羁绊最深的，也就是这块坟地了吧？”
在他的面前，是一方冰蓝色的墓碑——不，说是墓碑形状的冰块更为合适。也因而跟周围的那些格格不入，静静地待在墓碑群的最角落的位置。
虽然偏远，但并未因此而显得卑微。
冰块上面并没有雕刻任何的字样，只在冰块的正当中，能隐约的看得见一枚小小的简陋十字架。
“你做的？”
“废话。”“手艺不错，下面埋得的是什么？”
“她生前在学校使用过的各种用件吧，跟其它的几个坟一样，都是衣冠冢。”
“明明是个恶魔，墓碑的标记却是个十字架，真是讽刺。”
“我他娘有啥办法，你当初把她的尸体丢给我的时候，唯一的遗物也就是那个了。”
“……谢谢。”
宁千川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土。
把一直攥着手里的，幽紫色的水晶放回了背包里。
“感伤够了？”
“嗯……差不多了吧。”
“我还以为你会在这里哭出来。”
“我还没那么多愁善感。”
宁千川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环视了周围的环境。
“想多待一会儿的话，我也不会催你。”
“你什么时候这么通人情了？”
“……”
露卡娜抿嘴，面无表情的环视着周围。
“因为，我也想多待一会儿……这个理由可以吗？”
“诶？”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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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过去了大概半个小时，校长室的空间再次扰动龟裂，宁千川跟露卡娜从空间缝隙里缓缓走了出来。
薇娅看着两个人，会心一笑，并没有过问两个人为什么待了这么久。
“好了，现在，该讨论讨论咱们之间的事儿了。”
露卡娜驾轻就熟的脱了鞋，踩着办公桌前的椅子，两步爬上了办公桌后盘腿而坐，面对着宁千川。
“你之前说，探听城主府的那个小子，不是你派去的？”
宁千川也坐在茶几边上的藤椅上，薇娅也跟着坐在茶几的另一边。
宁千川苦笑一声：“我从这个学校出去之后就径直去了诺丁城，哪儿来的机会能够结识兽人去？”
“那个兽人也是冒险家——算了，你也没必要瞒着我什么。”
露卡娜挠挠头，抄起了身边的一份文件，用寒冰魔法的力量将之冻结变硬之后，把原本柔软的纸张像是甩卡片一样甩给了宁千川。
“我那天大概探听到的情报也就这么点儿。”
“嗯。”
宁千川抬手，纸张触碰他的手掌的一瞬间，附着的寒冰元素瞬间溃散，纸张再次恢复了原本的柔软，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
单子上，露卡娜大致记录了昨夜的谈话内容，自己的分析，以及对那个猫人的盘问。
宁千川细细浏览了以后，疑惑的问道。
“诶？这个跟城主对话的男性圣职者，是神圣雪域的会长吗？”
“不是，根据我的调查，这个男人应该是神圣雪域的副会长——也是个冒险家。”
……
除了Puppe之外的副会长么……
这种级别的事情，怎么想都觉得应该由会长跟城主本人亲自交涉才对。“不过气人的是这俩人整个过程净瞎掰扯了，完全没有透露出关于这次运输的具体情况，只能知道如果这次运输成功了，诺丁城的城主能够获得极大利益。”
“这件事的背后果然站着城主……”
宁千川眯着眼睛，继续询问
“你说……那个冒险家副会长对待城主的态度十分的不客气，而那个城主始终处于战战巍巍的状态……这又是怎么回事？按照常识来说，借助诺丁城发展的神圣雪域应该对本地的当权者毕恭毕敬才是啊。”
“把柄落在人家手里了呗，彼尔德那家伙可是最后很没骨气的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来形容他跟神圣雪域的关系。”
“彼尔德？”
“彼尔德·诺丁——诺丁家族第二十八世家主，也就是诺丁城的城主，我虽然多年不干涉卡伦帝国的政治，不过这个人我还是有所耳闻的，毕竟离我们学院比较近，补给物资的时候也跟他们家族偶尔有所往来。”
“哦？那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天晓得。”
露卡娜一翻白眼，抓起了身边的另一份文件。
“首先，按照曾经我对这个家伙的了解，他是备受本城市民夸赞的一个贤明的城主，性格温柔和善，跟以战功出名的诺丁一世不同，二十八世拥有出色的管理手段和笼络民心的能力，管理税收，发展商业，农业，各个方面都做的喜得民心——至少不论是文件上还是坊间传言都是如此。”
“嗯？”
宁千川疑惑的瞪大眼睛，露卡娜嗤笑一声：“很意外是吧？”
“贤明的城主？怎么感觉跟我们之前掌握的所有情报都冲突了……”
“他这个人给我的印象就是过于老实稳重，说他和善也好，说他懦弱也可以——市面上的许多流言也有批评这个君主没什么骨气的。”
“嗯……”
懦弱……
被冒险家吓到发抖……
“还有一份有趣的情报。”
露卡娜又抄起另一份文件。
“这是我托关系跟别人要来的一份报表，今天中午刚刚取来，上面明确的记载了近几年诺丁城的税收状况，发展情况，你仔细看看吧。”
“这种文件给我这个冒险家真的合适吗……”
“呵，正因为你们是冒险家，所以才会对我们这群原住民的权力纷争不感兴趣吧？”
宁千川再次接过了露卡娜抛来的报单，大致浏览了一下。
“这是……”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现象没有？”
“……”
“麻烦让我看一下。”
薇娅站起身，凑到了宁千川身边，跟他一起观察起了这份报表。
“……近三年……”
“诶？”“没错，最近三年，这个城市缴纳的税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高了，去年跟大前年将近翻了一番。”
“这是怎么回事？”
“卡伦帝国对这个城市的税收率从未有过变动，税收的增加完全是因为本地的收入暴增了。”
“……嗯？”
露卡娜微笑着摇摇头。
“虽然我从来不屑于踏足那肮脏的政治圈子，但是好歹也曾经是这个国家的四公主，这点弯弯绕还是晓得的。”
宁千川眯起眼睛，想到了什么。
薇娅歪头，疑惑的问道：“这……怎么了嘛？”
“他虽然擅长打理商业，但是采用的策略全部都是求稳妥的战略，更早几年的税收基本都十分的平稳，没有太大的涨幅，也没有突然地下跌，他这种喜欢平稳的人，是绝对没本事突然让自己的经济收入暴增的，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
“走私。”
宁千川接上了露卡娜没有接上的话茬。
“可是，妈妈，您之前不是也说过了嘛，现在两个国家已经交恶，走私根本得不到多大的利益啊……”
“不，闺女，有些特别脏的东西，身处光明中的你是不明白的。”
露卡娜摇头笑道。
“我之前说的得不到利益，只不过是小商人，走私商，土匪，这些不成气候的小型团体进行跨国走私，在没有政治保障的情况下根本汲取不到多大的利益，可是——如果一个国家边境城市的最高掌权者亲自经营走私，这可就大不一样了。”
“呃？”
薇娅眨巴眨巴眼睛，宁千川点点头，若有所思。
“不受本地政策的限制，更加稀有，高利润，批量大的货物，因监守自盗而极为安全的走私路径——甚至，堂堂的城主，他可以用自己的政治地位，来跟马因帝国进行一些跟高层次一点的交易。”
“卖国……么。”
宁千川点点头。
露卡娜的分析，听起来的确合情合理。
薇娅又疑惑的发问：“可是，他为什么又要拜托冒险家来帮他运输货物……像最近这三年一样秘密的亲自派人运输不行吗？”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干这种私活被人发现了，而发现他做这个勾当的人就是神圣雪域的某人。”
宁千川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也就能顺利解释，神圣雪域跟城主微妙的地位关系了。
“神圣雪域的某个人在发现了城主走私货物后，以此作为要挟，向诺丁城主索要了大量的特权——而因为神圣雪域本身具有一名圣女的候选人，如果双方勾结能够为诺丁城主在宗教层面上再提供一层遮掩，如果城主不答应，他可能面临的是比丢了位置更恐怖的下场，所以城主只能答应……”
“差不多吧，我也是这个想法。”
露卡娜晃悠了一下自己的腿。“但是……既然神圣雪域已经拿到了把柄，他们为什么还要亲自去接受运输任务呢，乖乖的要挟群主不就好了嘛？”
“这一点，那小子比我清楚吧？你们冒险家那点弯弯绕。”
宁千川点点头。
“大概……是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领取诺丁城主给予的各项优惠，以及瞒住更下层一点的成员防止秘密的扩散吧，要知道，神圣雪域那种大公会对底层冒险家的约束力是极其有限的，几千人的庞然大物，成员来来去去，所以对自己人的保密工作也要尽全力做到完美。”
“是，是这样的吗……”
薇娅张开嘴巴，有些吃惊。
宁千川呼了口气，点点头。
“对于我们冒险家来说，接受你们布置的任务，完成后从你们手里领取奖励，是最自然不过的行为，至于奖励给的多少，少有人回去怀疑，大不了神圣雪域自己给自己提高一下难度就是了。这一点同样可以迷惑非神圣雪域的冒险家们。”
NPC有NPC的世界，玩家有玩家的逻辑。
这次的事件，是两者的交错。
不过……想想看……
自己给自己提高难度……让领取高额报酬看起来合理的做法……
也就是……
这一次的分头行动么……
是障眼法？
花费如此大价钱的障眼法……不，不只是那么简单的吧。
神圣雪域对走私的参与之大，绝对不止自己现在想象的那么简单。
……
宁千川眉头一皱
接着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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