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要想这些了，喝点水吧。”
顺从的点了点头，她乖乖地喝着水，喝得太急太快，不小心又呛到咳出了声，当她破着嗓子剧咳，叶宋秦只能拧起眉头不断地帮她顺着气，心头，有丝温柔划过，只这一回好了，就让她当成是自己，至少，他也更愿意，昨天出现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自己。
正喝着水，病房的门口，却突然多了一个人，佟欣诺幽然抬眸，愕然叫道：“妈。”
“跟我来，你爸有事要问你。”
母亲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之余的冷漠，甚至，看都不看她的脸，佟欣诺的心口一滞，那种堵痛的感觉，如同激涌的海潮，一波一波，呼啸着将她彻底淹没。
连点滴都没有打完，佟欣诺便在叶宋秦的陪同下，怯怯地回到了父亲的病房，直到紧拉着父亲的手，她都一直低着头，甚至不太敢看父亲的双眼。
“欣诺，你妈说你也病了，好一点了没？”
病床之上，佟天奇似乎一夜苍老，花白的头发，已是满头如霜。这样的话辅一出口，佟欣诺的心便抽痛起来，她咬着唇，艰难地说道：“爸，我好多了，您不用担心我。”
“你没事，那唯唯呢？我病了这么久，她都没来看过我，也病了吗？”
“她，她………”父亲的态度似乎仍然是淡漠的，但言语之间，多了几分质疑，佟欣诺一时无言，只是，结结巴巴说不出什么。
“警察来过了，说胜人，胜人他………”
话至此处，佟天奇终还是说不下去，昏黄的眼微微发红，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不想要失去公司，但比起儿子来说，似乎又什么都不重要了，只是，一切都已不能再回头。
扑进父亲的怀里，佟欣诺呜呜地哭泣：“爸，您别这样。”
“警察还说，胜人是从唯唯的办公室里摔下来的，为什么是唯唯的办公室？为什么？”
“…………”
没有证据，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默默地陪着父亲掉眼泪，在赶到现场的那一刻，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贺俊霖和佟唯唯，只是，她们的解释那样的天衣无鏠，连警察都已断定哥哥为自杀，她又还能说什么？
“是你让他去的公司对吗？他去公司干什么？”
如此追问之下，佟欣诺忽而发现父亲的眼神不对，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心头一沉，她委屈不已：“爸，我只是让哥回去查查帐。”
“查帐，查什么帐？查帐为什么又会从唯唯的办公室跳楼？你说啊？你说啊？”从最初的平静到激动，也仅仅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佟欣诺强按着父亲让他不再挣扎，这才紧握着他的手，伤心地哭着：“爸，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哥哥。”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要你说理由，说原因，欣诺，算爸爸求你了，告诉我，告诉我，否则爸爸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爸，您别这样激动，我会告诉您的，只是，等您情绪平静一点的时候，好吗？好吗？”
她再慌乱也不会忘了父亲的病，医生说过，他不能再受刺激，哥哥的死，已是致命之痛，若是再知道唯唯和贺俊霖做的那些龌龊事，她真的不知道，父亲会打击成什么样子。
被按住的身体，又挣扎着起来，佟天奇喘着粗气大声地叫道：“不行，我现在就要知道。”
“爸………”
那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像是一张织得密密麻麻的网，困住她，让她不能呼吸，佟欣诺流着泪，却始终只是摇头，她已经失去了哥哥，不想再失去父亲，所以，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在一侧隐忍了许久，叶宋秦终于看不下去，上前劝道：“老爷，您先别激动，欣诺她不说也是为了您好，您就………”
话未说完，佟天奇已彻底上了火，只指着他的鼻子吼道：“叶宋秦，这不关你的事，还轮不到你说话。”
“老爷。”
他还想要说什么，却陡然被人扯住了手臂，回头，却是王敏淑一脸不认可的表情：“宋秦，别说了。”
“敏淑，让他走，让他马上离开，我不想听他说话，更不想看见他的脸。”每每看到叶宋秦，他就会想起王敏淑的外遇，他这一辈子，就一个真心实意对他的朋友，可朋友和妻子却同时背叛了他。许多时候，他都假做不知，不想要失去朋友，不想要失去这个家，可如今，家已破，人已亡，他亦无心再去顾忌别人的感受了。
“爸，您干嘛这么说宋秦哥，他也是关心您啊。”
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叶宋秦在护着她，所以，看到父亲如此对他，佟欣诺几乎想也没想就站出来维护，只可惜，她的劝说并未换得父亲的体谅，他仍是口不择言地说着：“我不用他的关心，也不用你们为了我好，你只要告诉我真相，马上就告诉，否则你马上从这里出去，我佟天奇也再没有你这个女儿。”
扔出这句狠话，佟天奇似乎是越来越激动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所有人都被他排拒在外了一般，他的眼神里，有许多不信任的因子在游离，佟欣诺心一慌，就那么扑倒在了病床前，哭着说道：“爸，您别这样，别赶我走，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好，好，你说。”
紧绷的情绪，似乎一下子便被缓解了，佟天奇剧烈地喘着气，额头上冷汗如雨，却始终紧抓着佟欣诺不放手，正如他所说，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绝不要死不瞑目。
她已经尽可能地简明扼要了，甚至都没敢提到佟唯唯和贺俊霖那种不正当的关系，只是，当佟天奇听到自己亲手创立的公司，被自己的私生女所出卖，而亲生儿子又因为这件事自杀的时候，他的身体，再也撑不住了。
胸口剧痛，他苍白着脸，却仍是不愿倒下，只是望着佟欣诺苦苦道：“欣诺，爸爸不甘心，不甘心啊，为什么唯唯要这样？为什么？”
眼看着父亲的脸色不好，佟欣诺焦急地问道：“爸，爸，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欣诺，让她来，让她来见我，我要亲口问问她，我有哪有一点对不起她。”他是心痛啊，这么多年来，为了让佟唯唯进到这个家，在一个正常的环境里成长，他甚至惹怒了妻子，可现在，她却反咬他一口，变成了一个白眼狼，这让他如何不心痛，如何不心伤？
“爸，您别再激动了，我答应您，会让她来看您好不好？”
“好，你现在就打给她，马上打。”
“可是………”
“欣诺，别惹我生气，快点，让她过来。”
想要告诉父亲，就算打了电话，唯唯也不一定会过来，可话到嘴边，始终说不出，无奈之下，她求助地望向自己的母亲，在得到她肯定的回复后，她终还是举起了手机，拨向了那个，她再也不愿去碰的电话号码。
“喂，唯唯。”
“你打来干什么？决定签字了？”
“爸病了，你过来看看他。”
“佟欣诺，你是脑子进了水还是不小心被门夹到了？你觉得这个时候我会过去吗？”
“爸想见你。”
“他是想骂我吧？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有跟他说，我才不信你会这么善良。”
“你到底来不来？”
“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你要是听不懂，我就再告诉你一遍，我不去。”
“唯唯，你怎么可以………”
嘟嘟嘟………
话未说完，忙音已传来，佟欣诺举着电话，就那么僵在了那里，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佟唯唯的态度，竟是那样的无情与坚决，她是真的不要这个家了，连父亲也不要了。
其实已听到了答案，但佟天奇仍旧追问着她：“唯唯她怎么说？”
“爸，唯唯说，说公司有点事情在处理，所以………”
从不愿对家人撒谎，但这一段时间，她几乎天天泡在谎言里，她身边的人，身边的事，一件件都偏离了原来的轨迹，越想要抓住，便越留不住，可是，父亲是那般的急切，她又如何忍心让他失望？
“她不来是吗？”替她说出了答案，激动不已的佟天奇忽然便拨下了针头，直接跳下床：“她不来，我自己去她找。”
一见父亲的动作，佟欣诺也慌了，马上安抚道：“不是不来，是说，是说她晚一点还是会来的，只是现在来不了。”
“我早该想到的，白眼狼啊，我怎么就亲手养出来个白眼狼？”
“爸，您也别太难过了，不是还有我吗？”
“你？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
面对着父亲的质疑，佟欣诺不禁心虚了，唯唯和贺俊霖的关系，她是真的说不出口啊，也不想让父亲受刺激，难道，她表现得不够自然吗？还是让父亲看出来什么了？
“是因为你要离婚，贺俊霖才动的公司对不对？这么多年了，欣诺你为什么一直不能原谅他？就算他千错万错，八年了，你怎么就还是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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