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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小说网 > 山河烂漫 > 第40章 坦白
 
  纪博年的动作看在张太太眼里,她抿嘴一笑,眼光又在白幼萱身上转了一圈。

  “怪不得去年胡太太要把自家亲妹子介绍给你,你不同意嘞,原来是身边早有佳人了!你们是哪天办的喜酒?怎么也没通知我们一声?是不是真不拿我们这些太太们当回事?”

  张太太佯装要生气,纪博年赶紧道歉,“太太说得是哪里的话?文选哪里敢不拿各位太太不当回事?主要是婚礼办得匆忙,来不及告知诸位太太们。”

  “我猜着也是!”

  张太太说着从手上撸了一个金镯子下来,拉着白幼萱的手,便给她戴了上去,一边笑道,“今日出门也没想着会遇上你们,这镯子做工还行,当是见面礼送给弟妹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张太太口中做工还行的金镯子上刻着富贵牡丹的花纹,中间又镶着一颗绿玉石,那绿色的玉石颜色透亮,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价值不菲。

  “张太太这礼太贵重了,幼萱不能收。”白幼萱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妹子,你这是瞧不上我的东西还是怎么的?”

  张太太压着她的手不让她将镯子褪下来,白幼萱只得求救似的看向纪博年。

  后者却是开口道,“既然张太太送了,你就先收着吧。”

  白幼萱见他这么说了,这才没再拒绝。

  “这就对了嘛,我跟穆老板可是老熟人了。”张太太笑了笑又问道,“这回你们要在顺天待上一段时日吧?”

  “嗯,暂时应该不会回江南。”

  张太太乐的一笑,“那甚好,我约了胡太太、夏太太们过几日聚一起喝茶打麻将,到时候穆太太也跟着一起呗。”

  她说完,又想起来问白幼萱,“穆太太会打麻将吗?”

  白幼萱还没回答,她又道,“不会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们教你。最多让穆老板多付点学费,总能学得会的。”

  白幼萱就跟纪家的几位夫人、姨太太们打过交道,却没见过像张太太这般纯粹想找个玩伴的太太,一时让她不知如何应付,只得陪着笑。

  张太太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便被家里寻来的下人叫了回去。

  而白幼萱这才微微舒了口气,跟着纪博年上了善缘祥二楼。

  王掌柜跟着上来,向他汇报着店里的经营状况,纪博年一时没让她做事,她便窝在一旁喝茶,看着楼下来往的行人发了会儿呆。

  她发觉最近想起颍州的事越发的少了,就连做梦也是这几个月在顺天发生的事情,支零破碎的记忆碎片拼凑出一个梦境来。

  梦里纪博年病重要死了,纪家众人逼着她陪葬,给她送来一杯毒酒。

  然后场景一转,便听到吹吹打打的唢呐声和凄凄惨惨的哭丧声,有人哭喊,“爷呀,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你这一走,让我们怎么办呐?”

  那声音凄惨无比,有种萧瑟悲伤之感,让她也不禁跟着哭了起来。

  恍惚间,又听白远之怒斥纪家道,“……倘于政治否认专制,于家族社会仍保守旧有之特权,则法律上权利平等经济上独立生产之原则,破坏无余,焉有并行之余地?”

  这是年初时陈先生发表在杂志上的言论。

  她感觉出不对。

  陪葬都是前朝的事了,现在是民国,皇帝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陪葬之说?

  然后又听白远之问她,“萱儿,你为什么不认谢风?他真是你的父亲!你不认他,就是不孝!”

  他声色俱厉,吓得她一个激灵,又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断下坠,她放在桌子底下的脚往前一伸,这才清醒了过来。

  “醒了?”纪博年看了她一眼,又轻声问,“哭什么?”

  她这才感到脸颊上有凉意,原来梦里是真的哭了。

  她微微觉得尴尬,伸手擦了擦眼睛,只应了句,“没什么。”

  她总不能说梦到他死了,她被柯氏逼着陪葬?

  外面的唢呐声渐大,她这才发觉梦里的不全是假的。她转头往外看,避开了纪博年询问的目光。

  裁缝店外的马路上,一长队人马走过,有人扛着白色的招魂蟠,有人打着黑伞,更有和尚边走边念诵着经文。

  长长的竹竿上挂着白纸黑字的挽联,其中一幅曰:无公乃无民国,有史必有斯人。

  “黄公殁了,他生前的故友和追随者为他办追悼会。”

  他在给她解释。

  结合那副挽联,她在脑海中寻找着所知大人物的印象,却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辛亥革命。”

  他提醒了一句,白幼萱这才记起这人是谁。

  她回头,才发现他走到了她的身后。

  他临窗背手而立,目送着那行人远离。

  一个隐于深院的人对时事知晓的程度如此之深让她不得不心生喟叹。想起刚刚跟张太太的对答如流,她觉得不是他性格孤僻、喜好安静,而是他不愿意,不愿意当好他的纪家三少爷。

  “你不是有要问的吗?”

  她盯着他发呆,他反而是坦然的站在那里。

  “纪家不知道这一切吧?”

  她问的纪家,指的是纪桓。可问完之后,她又觉得她问了一句没用的话。纪桓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仅有私产,还跟革命党人有联系,恐怕早就对他出手了。

  她可是听说过,大哥纪博涛是怎么死的。

  “他不知道。”纪博年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小五也不知道。”

  事实上除了春申之外,现在纪家就只有白幼萱知晓了。

  他曾犹豫过要不要让白幼萱知道,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决定将她拉入自己的阵营。两人日日相见,加上白幼萱不像春杏想法简单,她疑心重,时间久了肯定会觉察出来问题。所以,还不如主动敞开了说。

  “那你的病……”不会是装的吧?

  后面的话她没说,纪博年却已经会意,“病是真的,以前落下的病根。”

  “那治得好吗?”

  她鬼使神差的问了这么一句。

  纪博年笑了笑,似乎猜到她的想法,有些无奈的道,“我估计着,你不惹我生气,再活个二十年应该问题不大。”

  他避开了治不治得好的问题,直接告诉她能活多久。

  她微微放了心,至于为什么会觉得松了口气,她给自己的理由是,那个梦让她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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