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是找了一家丧葬公司全权包办的，他们办事效率颇高，天刚擦黑的时候，已经整理好纪桓的遗体送回了纪府，而纪府这边也早有人布置好了灵堂。
棺材放在了灵堂的大厅，他们在棺材底下点了一个油灯，说是‘长明灯’，为了照亮黄泉路，引导魂魄离开。
柯氏到了灵堂的时候，眼睛早已是哭肿了。她被丫鬟扶着，一步一步走到蒲团前跪下，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颓丧的像个七老八十的老人。
“娘！”二少奶奶见她这样，心有不忍，“爹已经走了，您别太伤心了。”
事实上，纪桓的病本就活不了多久了，纪家众人心中多少有点数，只是没想到这事来得这么快。但是细想下来，以这样的方式没了，其实也能少受点罪，倒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只是这话她也就在心里嘀咕几句，却是不敢对外说的。
柯氏泪眼朦胧，“儿呀，你爹他真的苦呀！”
她是第一个进入病房的，那时候纪桓还没断气，瞪着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她，当场给她吓晕了过去。
“娘，您保重身体！”二爷也劝道。
四爷跪的位置稍远，往这边看了一眼，脸上并无什么悲伤之色，只嘀咕道，“老头子走的蹊跷的很，他真的什么话也没留吗？”
灵堂就纪家几个人，他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人都听了个正着。
“娘都说了没有！”二爷剜了四爷一眼，却不想四爷撇了撇嘴，阴阳怪气的道，“爹没留话，那这家产怎么分，也没个准吗？”
众人都看向他，四爷又道，“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你们真敢说自己一点私心没有？”
“老四，你怎么说话呢？”二爷开口道。
四爷却是站起了身，呵呵一笑，“这些年我早就受够了，要不是因为老不死的压着，我早就搬出纪家了。今儿个，老不死的走了，刚好，大家把财产分一分，各过各的。”
柯氏沉着脸不说话，孙雨研却是能够感受到她身上的低气压。
她怕这两人闹起来，只得道，“四弟，爹才刚走！这些事能不能等爹下葬之后再说？”
分家，是早就在纪府提过的事。
当初第一个提出的人是纪五爷，结果气得纪桓大病了一场，后又在柯氏的劝解之下，纪博文这才息了声。不过从那以后，纪博文就在外面买了宅子，不大回来。
明面上虽然是没分家，可实际上也跟分了差不多。
纪四爷冷哼了一声，望着一屋子的女人，最后把目光落在刚刚进门的纪博年身上，勾了勾嘴角道，“爹死的不明不白，有些人连查都不查，怎么着？跟凶手是一伙儿的？”
他没有指名道姓，在场的人却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纪博年走了进来，一阵凉风从外面吹了进来，吹得棺材底下的蜡烛在风中摇摆了几下。
“你是想让爹做尸检，落个死无全尸吗?”纪博年站到纪四爷面前，他冷着脸看着纪四爷，又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问道，“这是你的吗？”
纪博年举起手，白幼萱这才看清，那是一条带血的手表。
纪四爷看清那手表，面色一变，显然有些惊讶。
他眼神躲闪了两下，又见灵堂里其他人都朝他看来，他赶紧摆了摆手，紧张的道，“爹可不是我杀的，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纪桓死后，纪四爷表现的最积极，就在刚在还在说要分家产，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动机。
“我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对爹下手呀！二哥，你是相信我的吧？我没有理由这么做的。爹反正要死了，我就算是想要遗产，等着他去世就好了。”
纪四爷慌忙解释，纪家众人看他的眼神越加冷漠。
倒是纪博年开了口，环视了众人一眼，冷声道，“停灵三天，我希望你们有心思的，没心思的都好好的做好自己的事，葬礼过后我会请律师安排好遗产的划分，到时候要走要留，你们自由选择。”
他说完，看向了柯氏，“夫人，我有事跟你商量。”
说着两人，就先出了灵堂。
他一走，剩下的人立刻议论了起来。纪桓生病之后，姨太太们早就有了离开的打算，是以纪博年发话了，她们是最开心的。
孙姨娘，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见到香案上的香快要烧完，主动上前又给续上了。
孙雨研和纪二爷两人互看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便继续留在跪在自己的位置上，偶尔往火盆里放些纸钱烧着。
纪四爷跪了一会儿，叫了声腿疼，寻了个空档溜了。至于白幼萱，倒是规规矩矩的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
从知道纪桓出事，纪博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冷峻、严肃，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若不是她一直跟着，她甚至要以为纪博年这副躯壳里的灵魂被人换了。
或者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多了解这个男人？
她胡思乱想着，又想起早上张太太交代的事还没来得及说，恍然站起身，这才发现灵堂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孙姨娘和孙雨研转头看她。
她讪笑一声，呐呐的道，“腿……麻了！”
“切！真把自己当三少奶奶了？”纪小敏见此讽刺了一句。
孙姨娘瞪了纪小敏一眼，又望向孙雨研，慢慢的道，“你们两个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秦芷兰怀着身孕，自然是没来的，所以整个纪家也就她们这两个年轻小媳妇。
“姨娘，我还好。”孙雨研喊了一声，又道，“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您也忙到现在。”
孙姨娘摇了摇头，又望向棺材，悲戚的道，“老爷走的怨，我想多陪他一会儿。你们先去休息，下半夜估计还得过来看着。哎，那几个少爷怕是没的指望了。”
守灵这事，原是儿子来守的，可二爷、四爷一个比一个有借口，没一个是真心悲伤的。她这回是瞧清楚了，什么养儿防老，大多都是瞎扯淡的事。
“娘，那我呢？我也累了，想回去睡觉。”
“死的是你的亲爹，你不守灵，还想睡觉？”孙姨娘骂了一句。
纪小敏无法，只得一脸艳羡的看着孙雨研和白幼萱两人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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