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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小说网 > 山河烂漫 > 第77章 风声
 
  “为何一样?”她问。
  话一出口,她又有些失笑。
  她关注的细节,总是那么没来由的。许是懒得再冲一杯咖啡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她这么问倒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些。
  她尴尬的喝了一口牛奶,掩饰自己的失言。
  倒是纪博年回了一句,“与你同甘。”
  白幼萱听在耳朵里,面色一红,轻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同甘便可!”他喃喃的重复了一句,她抬眼望去,只见纪博年眼神奕奕,说的认真且诚。
  她毫不怀疑其中的可信度,这人言辞简约,却轻易不作承诺。她能够体会到他这句话中的分量。
  世人都说,夫妻本应该同甘共苦,而他只说,‘同甘便可’。
  偏偏撇开了‘共苦’二字。
  这人总是在不经意之间便俘获她的心,让她甘愿做一只扑火的飞蛾,虽死无悔。
  谢玉坤点了点头,这才有些奇怪的道:“你为何觉得我是邬同和?那人跟我长的很像?”
  白幼萱轻‘嗯’了一声,“你们差不多有七分相似,不过他比你年长些。”
  谢玉坤若有所思道:“那你说的这个人会不会是我的叔叔?”
  他的叔叔自是姓谢的,只是能跟他长相有些相似的,有亲缘关系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他见白幼萱投来疑惑的目光,解释道:“我是说,‘邬同和’这个名字会不会是假的?”他顿了一下,笑道:“认识我的人都说我长得像我叔叔。”
  白幼萱的眼睛一亮,如果‘邬同和’三个字只是一个胡诌的假名,那么那人跟谢玉坤有着亲缘关系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你叔叔……”
  知道白幼萱会问什么,谢玉坤抢先道:“他失踪很久了。”
  白幼萱诧异的看着他,他一摊双手,有些无奈的道:“你说你的父亲是三年前失踪的,我叔叔比那更早就离开家了。”
  “叔叔谢风是我们谢家的禁忌。他失踪的时候,我在国外读书,对他的事了解的并不多。只是后来听奶奶说过几次,但是爷爷不喜欢,于是整个家里便很少有人再提他了。”
  “那他可有留下过什么东西?”
  谢玉坤摇了摇头,“他离开家的时候,他的东西便被爷爷处理了。现在整个家里,连一张照片都找不到。不过你要是有照片,我可以帮你确认一下是不是他。”
  “我有照片。”白幼萱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背包,这才发现早上匆忙跑来的时候,竟然忘记带了。
  “那下次吧。”谢玉坤虽然因为白幼萱白白挨了一巴掌,但误会说开了,倒也没记恨。
  两人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谢玉坤便先走了。
  春申来找白幼萱的时候,她也正好往回走。她见到他,下意识的擦了擦自己眼角,怕春申问起,又解释道:“是雨水。”
  春申话不多,可他并不傻。她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只是他没问,当然他问了,白幼萱也不准备说实话。
  “三爷醒了吗?”白幼萱的嗓音有些沙哑,她清了清嗓子,又道:“是三爷让你找我的?”
  “没有。”
  春申应了一句。
  白幼萱不知他指的是三爷没醒,还是三爷没让他来找,可她也不关心,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春申,去了纪博年所在的房间。
  三爷是这家医院的常客,有他专属的单人病房,以往他住院都是春杏来照看着,今日春杏被夫人拦了下去,只说医院那种地方,没必要去那么多人。
  白幼萱觉得,这病要是搁在小五爷身上,她指不定得急成什么样。到底不是亲生的,这亲疏关系就连她这个外人都看得清楚,更何况住在那个院子里的其他人呢。
  因为是特殊病房,时不时的有护士过来查看,白幼萱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输液瓶快没了的时候提醒按下呼叫器,让人过来换药。
  纪博年这一次昏迷了很久,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凌晨,而白幼萱正伏在他的床边睡着了。
  他盯着她的脸,恍惚想起小时候生病发烧,母亲也会整夜守在他床边。记忆里,父亲要么不回家,要么领着其他女人回来。
  刚开始的母亲还会在夜里偷偷的哭,后来带回来的人多了,他便再也没见她哭过。
  他盯着白色天花板,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那些他以为他早就忘记的事,在这一夜全都涌现在脑海里。
  躺的久了,手臂有些发麻,他轻轻动了动手,却不想他一动,白幼萱便惊醒了。
  “你要喝水吗?”白幼萱半眯着眼睛,显然是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不等纪博年说话,她伸手将水杯拿了起来,打开了盖子,将水杯喂到纪博年的嘴边。
  她一连贯的动作,根本容不得纪博年拒绝,只好就着她举着的水杯,喝了一口,这才侧过头道:“好了。”
  纪博年醒了,白幼萱也不好意思再睡,她坐直了身子,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一些不自在。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跟一个男人相处,她觉得她似乎能听到纪博年的呼吸声。事实上,纪博年的呼吸声并不重,只是在这寂静的夜里,他呼吸的频率在她的耳中被无限放大了。
  房间里没开灯,但光线并不太暗,他虽看不清白幼萱的表情,却听得见她杂乱的呼吸声。
  “我们说说话吧。”他一贯喜欢安静,可现在的安静反而让他有种窒息感。
  “嗯。”白幼萱哼了一声,觉得三爷已经开口了,那她也应该说些什么,可寻思了半天却想不到应该跟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说什么话。她清了清嗓子问,“那三爷想聊什么?”
  纪博年轻笑一声,“你又不怕我,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拘谨?”
  说‘怕’她确实是不怕的,自小她便胆子大。可要让她跟着眼前这个男子谈笑风生,也着实有些难。
  “因为你是三爷,我是姨太太。”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答错了,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可话说都说了,她只得又道:“身份有别,多些敬畏,日后好相处。”
  纪博年被她突然而来的‘侠气’弄得哑然失笑。
  “你要想过以后,就不会故意得罪夫人了。”
  “我才不是故意的。”白幼萱眨了眨眼睛,辩解道:“是她先要杖责我的,我只是不想挨打,至少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夫人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有了小五爷。”纪博年顿了一下,继续道:“你是小五爷带回来的人,夫人被底下的人挑唆几句,自然认为你是……”
  大约是当着白幼萱的面说‘狐狸精’这个词不太好,纪博年换了一个说法道:“认为你会耽误了小五爷。”
  白幼萱自是知道府里丫鬟婆子们背后说她的那些坏话,她有些不满,“哼,又不是我想来这里的,若不是他仗着有钱,我们根本不可能相遇。”
  她不讨厌钱,可她讨厌有钱人。
  “你不想知道小五爷为何要买了你吗?”
  白幼萱被送来的第二天他就派人去查她的事,那日她亲自送来的信里便是调查结果。虽然明面上是因为白家缺钱赎人,可谁又能知道,这件事原本就是别有用心之人的局呢?
  “要么膈应你,要么膈应我。”白幼萱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见纪博年紧盯着自己,又想起三爷和五爷之间的不和,她又补充道:“五爷没让我做任何事,至少现在没有。”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只剩下蚊子哼。
  现在没有,可不代表以后没有。
  她从来不是意志坚定之人,如果小五爷拿她喜欢的东西来换,她并不介意在三爷身边当个间谍。
  谢玉坤点了点头,这才有些奇怪的道:“你为何觉得我是邬同和?那人跟我长的很像?”
  白幼萱轻‘嗯’了一声,“你们差不多有七分相似,不过他比你年长些。”
  谢玉坤若有所思道:“那你说的这个人会不会是我的叔叔?”
  他的叔叔自是姓谢的,只是能跟他长相有些相似的,有亲缘关系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他见白幼萱投来疑惑的目光,解释道:“我是说,‘邬同和’这个名字会不会是假的?”他顿了一下,笑道:“认识我的人都说我长得像我叔叔。”
  白幼萱的眼睛一亮,如果‘邬同和’三个字只是一个胡诌的假名,那么那人跟谢玉坤有着亲缘关系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你叔叔……”
  知道白幼萱会问什么,谢玉坤抢先道:“他失踪很久了。”
  白幼萱诧异的看着他,他一摊双手,有些无奈的道:“你说你的父亲是三年前失踪的,我叔叔比那更早就离开家了。”
  “叔叔谢风是我们谢家的禁忌。他失踪的时候,我在国外读书,对他的事了解的并不多。只是后来听奶奶说过几次,但是爷爷不喜欢,于是整个家里便很少有人再提他了。”
  “那他可有留下过什么东西?”
  谢玉坤摇了摇头,“他离开家的时候,他的东西便被爷爷处理了。现在整个家里,连一张照片都找不到。不过你要是有照片,我可以帮你确认一下是不是他。”
  “我有照片。”白幼萱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背包,这才发现早上匆忙跑来的时候,竟然忘记带了。
  “那下次吧。”谢玉坤虽然因为白幼萱白白挨了一巴掌,但误会说开了,倒也没记恨。
  两人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谢玉坤便先走了。
  春申来找白幼萱的时候,她也正好往回走。她见到他,下意识的擦了擦自己眼角,怕春申问起,又解释道:“是雨水。”
  春申话不多,可他并不傻。她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只是他没问,当然他问了,白幼萱也不准备说实话。
  “三爷醒了吗?”白幼萱的嗓音有些沙哑,她清了清嗓子,又道:“是三爷让你找我的?”
  “没有。”
  春申应了一句。
  白幼萱不知他指的是三爷没醒,还是三爷没让他来找,可她也不关心,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春申,去了纪博年所在的房间。
  三爷是这家医院的常客,有他专属的单人病房,以往他住院都是春杏来照看着,今日春杏被夫人拦了下去,只说医院那种地方,没必要去那么多人。
  白幼萱觉得,这病要是搁在小五爷身上,她指不定得急成什么样。到底不是亲生的,这亲疏关系就连她这个外人都看得清楚,更何况住在那个院子里的其他人呢。
  因为是特殊病房,时不时的有护士过来查看,白幼萱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输液瓶快没了的时候提醒按下呼叫器,让人过来换药。
  纪博年这一次昏迷了很久,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凌晨,而白幼萱正伏在他的床边睡着了。
  他盯着她的脸,恍惚想起小时候生病发烧,母亲也会整夜守在他床边。记忆里,父亲要么不回家,要么领着其他女人回来。
  刚开始的母亲还会在夜里偷偷的哭,后来带回来的人多了,他便再也没见她哭过。
  他盯着白色天花板,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那些他以为他早就忘记的事,在这一夜全都涌现在脑海里。
  躺的久了,手臂有些发麻,他轻轻动了动手,却不想他一动,白幼萱便惊醒了。
  “你要喝水吗?”白幼萱半眯着眼睛,显然是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不等纪博年说话,她伸手将水杯拿了起来,打开了盖子,将水杯喂到纪博年的嘴边。
  她一连贯的动作,根本容不得纪博年拒绝,只好就着她举着的水杯,喝了一口,这才侧过头道:“好了。”
  纪博年醒了,白幼萱也不好意思再睡,她坐直了身子,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一些不自在。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跟一个男人相处,她觉得她似乎能听到纪博年的呼吸声。事实上,纪博年的呼吸声并不重,只是在这寂静的夜里,他呼吸的频率在她的耳中被无限放大了。
  房间里没开灯,但光线并不太暗,他虽看不清白幼萱的表情,却听得见她杂乱的呼吸声。
  “我们说说话吧。”他一贯喜欢安静,可现在的安静反而让他有种窒息感。
  “嗯。”白幼萱哼了一声,觉得三爷已经开口了,那她也应该说些什么,可寻思了半天却想不到应该跟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说什么话。她清了清嗓子问,“那三爷想聊什么?”
  纪博年轻笑一声,“你又不怕我,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拘谨?”
  说‘怕’她确实是不怕的,自小她便胆子大。可要让她跟着眼前这个男子谈笑风生,也着实有些难。
  “因为你是三爷,我是姨太太。”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答错了,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可话说都说了,她只得又道:“身份有别,多些敬畏,日后好相处。”
  纪博年被她突然而来的‘侠气’弄得哑然失笑。
  “你要想过以后,就不会故意得罪夫人了。”
  “我才不是故意的。”白幼萱眨了眨眼睛,辩解道:“是她先要杖责我的,我只是不想挨打,至少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夫人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有了小五爷。”纪博年顿了一下,继续道:“你是小五爷带回来的人,夫人被底下的人挑唆几句,自然认为你是……”
  大约是当着白幼萱的面说‘狐狸精’这个词不太好,纪博年换了一个说法道:“认为你会耽误了小五爷。”
  白幼萱自是知道府里丫鬟婆子们背后说她的那些坏话,她有些不满,“哼,又不是我想来这里的,若不是他仗着有钱,我们根本不可能相遇。”
  她不讨厌钱,可她讨厌有钱人。
  “你不想知道小五爷为何要买了你吗?”
  白幼萱被送来的第二天他就派人去查她的事,那日她亲自送来的信里便是调查结果。虽然明面上是因为白家缺钱赎人,可谁又能知道,这件事原本就是别有用心之人的局呢?
  “要么膈应你,要么膈应我。”白幼萱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见纪博年紧盯着自己,又想起三爷和五爷之间的不和,她又补充道:“五爷没让我做任何事,至少现在没有。”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只剩下蚊子哼。
  现在没有,可不代表以后没有。
  她从来不是意志坚定之人,如果小五爷拿她喜欢的东西来换,她并不介意在三爷身边当个间谍。
  有了他这话,白幼萱略微放心了些。接过谢玉坤递来的纸笔,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后递给了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看了纸条,又从手边的锦盒里拿出一张发黄了的信纸,两相对比了一下,便大哭起来道:“风儿,娘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白幼萱望了过去,这才发现那封信纸上也赫然写着‘辛丑年辛卯月壬子日寅时’。
  “这不可能。”白幼萱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父亲从未提起过此事,甚至连邬同和这个名字还是她自己从日记本的夹层里找到的。
  对,名字!
  白幼萱翻了翻锦盒里其他的信纸,这才发现上面的落款,都是邬同和。
  见她紧盯着书信的落款,谢老夫人会意道:“你爹曾出国留学,那时候时局动荡,而我谢家的仇敌亦颇多,为了能够顺利的念完书,你爹他便给自己起了一个新的名字,对外只说是谢家的远房亲戚。”
  白幼萱没说话,谢老太太又道:“那日坤儿回来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便知晓这人就是谢风,后来又见了照片便更加确定了。”
  白幼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一刻那样恨不得冲回颍州,去找那个女人问清楚。让那个女人告诉她,他是白远之的女儿,不是什么邬同和也不是什么谢家的孩子。
  如果邬同和,也就是谢风,是她真正的父亲。那他当初就是抛妻弃女!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无论她做什么,母亲都不喜欢她了。
  “所以,你真是我的幼萱妹妹?”一旁的谢玉坤有些开心。他虽然也觉得这一切有些过于巧合,可是能让奶奶高兴,这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这些年奶奶的心结他不是不知道。他也曾动用过关系去南边找过他的叔叔。可是,却一无所获。
  “我不是!”白幼萱吼了一句,便站了起来,慢慢的往外走。谢玉坤拉了她一下,却被她甩开。
  临出门的时候,她又道:“你们别来找我了,我只知道我的父亲是白远之。”
  说完便跑出了谢家别墅,谢玉坤想要追出去,却被谢老夫人拉住。
  “先让她冷静一下吧!”谢老夫人并不着急,反正已经知道她的住处,认祖归宗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她现在是住在纪府吗?”谢老夫人一边收拾着桌案上的信件一边问。
  谢玉坤这才想起,还有一事没有跟谢老夫人报备。他犹犹豫豫的道:“奶奶,其实我还有一事没说。”
  谢老夫人见他这样子,便猜出一二:“幼萱是嫁给纪家哪个少爷了?”
  谢玉坤知道此事根本瞒不过,只得如实道:“纪家三少爷。”
  “三少爷?”谢老太太思索了一会儿,自言自语的道:“听说三少爷身子不太好,不过他是纪家嫡子,倒也配得上幼萱,就是不知道这小两口的感情如何?”
  “可是奶奶……”谢玉坤顿了一下,这才硬着头皮道:“幼萱妹妹是纪三少爷的妾室。”
  “什么?”谢老太太一听这话立刻炸了毛,骂道:“纪家欺人太甚!我谢家的孙女配个皇亲国戚,还要看咱家姑娘乐不乐意。怎么到他家那边,竟然让幼萱当个妾室?不行,我现在就要去纪家,让他们退亲!”
  谢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彪,这年纪大了脾气还跟原先一样雷厉风行,要不是谢玉坤拉着,谢老太太恐怕拄着拐杖,就要往纪府跑。
  “奶奶,你听我说。幼萱妹妹这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谢玉坤在拿到白幼萱给他的那张照片时,便有所怀疑,于是派人去颍州查探了一番,这才确定她的身份。所以他当然知道卖身契的事。
  “怎么从长计议?我看你就是不想帮你妹妹。你可知道,她才是跟你流着一样的血的亲妹妹。”谢老太太气的牙痒痒,只恨不得给纪家人一拐杖。
  对上暴脾气的谢老夫人,谢玉坤有些无奈的道:“奶奶,我虽然可以强行把人接回来,可是卖身契只要还攥在纪家,我们就名不正言不顺。到时候把事情闹大,反而会影响幼萱妹妹的名声。”
  谢老夫人自然知道孙子说的不无道理,可她还是免不得替白幼萱心疼,也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你赶紧跟我说说幼萱这些年到底过的怎么样?”谢老太太不依不饶,谢玉坤也有的没辙,只得把自己得到的消息跟她说了一遍。老人家听了唏嘘不已,直言要给幼萱的生母一点教训云云。
  另一面,白幼萱冲出谢家别墅后,思绪依旧混乱,有点理不清头绪,可又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反而让她的头隐隐发疼。
  春申并不知道刚刚在谢家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幼萱进去的时候,他被拦在了门外,等了没多久,然后便见她冲了出来,于是他便跟在了她的身后。
  事实上,他对白幼萱并没有什么偏见。只是觉得自从这个女人来到纪府,整个纪家就有点不太安宁。
  四少奶奶她们有事没事便背后嚼舌根,有时候也会故意找白幼萱的茬,但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青云水榭之外。
  后来白幼萱学乖了,没事儿也跟三爷一样,躲在青云水榭,看书写字。三爷不喜欢过问,所以只要白幼萱做的不太过分,两人相处的还算融洽。
  “春申,你知道纪府的卖身契都在谁手里吗?”白幼萱原本想着寻不到父亲的线索,暂时留在纪府也算是有个落脚之处。
  可是现在,又牵扯出她的身世。她只觉得可笑,即便谢家老太太说的跟真的一样,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卖身契一般都是在孙姨娘手里。”似乎猜到白幼萱问这话的用意,春申又补充道:“你的不在。”
  不在?她来纪府这么多天,也在三爷的书房里寻摸过一段时间,并没有找到她的卖身契。难不成还在小五爷手里?
  “小五爷没有交给三爷。”
  事实上,白幼萱是三爷的妾室,这卖身契应该交给三爷。可小五爷一直没提过,而三爷自然也没主动去要。
  想到纪博文,白幼萱皱了皱眉头。如果他不愿意给,想从他的手里拿回自己的卖身契可比从三爷手里拿要难的多。
  不过有困难就逃避不是她的一贯作风。她想了想又问:“我听管家说今天五爷出门听戏,你知道五爷爱去的地方是哪里吗?”
  “东园。”
  “这夫人怎么……”白幼萱想骂几句,又想起三爷在场,只得息了声,脚下却迈开步子,显然要去找夫人。
  “站住!”
  纪博年轻喝一声,白幼萱停下了步子。
  “你一直都这么鲁莽吗?”三爷毕竟是当惯了少爷的人,这话他说的不怒自威。
  她回过头,眼睛有些发红,“我就是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夫人责罚她,她可以不在乎,可是这关春杏什么事?
  “那你还想再闹一场,或者将夫人揍一顿?”纪博年的语气很冷,“你受过的教育,就是让你这样解决问题的?”
  她被他质问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春杏对我很好,我不能看着她受伤。”还是因为她的缘故被罚。
  跟李管家打过招呼,她没怎么费力便出了纪府。
  事实上,李管家人还不错,只是在纪府久了,难免行事谨慎,为人刻板了些。他太过唯命是从,是因为他在纪府做管家。管家虽说得好听,可还是个下人。下人若不听主人的话,也做不长久,而他一生都耗在这里,刻板固执倒也情有可原。
  只是白幼萱觉得她是受不了这样的生活的。
  虽然她不图生活有多安逸享乐,可至少头上没人天天压在上面,让你行这做那的。
  古时候封建大家长式的生活,对她这样一个天生‘反骨’的人来说,是过不下去的。
  所以她才会跟母亲沈芸不和。
  她没有用府里的车,而是顺着纪府门前的马路往街上走。
  前几次出门都是坐车,这会儿她有意认路,便捡着不太熟悉的路走。街上可以打电话的地方很多,但她走走停停,最终还是选了上次谢玉坤带她去的那间咖啡馆。
  那里可以打电话。
  她到的时候时间还早,咖啡馆的人不多。跟她上次过来一样,那一米长的方桌上依旧点亮着一对对杏子红百折绸罩壁灯,显得优雅又有情调。
  这是一个适合约会的地方。
  她一进门便有店员礼貌性的迎了上来。她随意点了一杯咖啡,便以催朋友过来为由,向他借用电话。
  店员没拒绝,甚至贴心的在她打电话的时候,稍微离远了一点。
  她一边冲他微笑,表示谢意,一边拿起电话拨号。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见无人注意,这才按下一个又一个号码。
  等候那头接听的时候,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来得时候她就在想,电话能不能打通,打通了她应该说什么。电话嘟嘟了两声便出现了忙音,无人接听。
  她放下电话,怕人起疑,嘴里嘀咕了一声:“不在家吗?还是号码错了?”
  当然她记性很好,号码是不可能错的。
  咖啡已经端了上来,她不好在柜台多停留,便坐到位子上喝咖啡。咖啡味苦,原是刚刚匆忙点单忘了让店员多加糖,这会儿咖啡已经渐凉,加糖又不易化开,便没要求再加糖。
  她喝了一口便放下杯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对男女身上。
  是秦芷兰和纪小敏。
  她们怎么会在这儿?
  这条街偏僻人少,路边的商铺大多是卖家具寿材或者是修补生意的。所以能来这里的女子大多是中年妇人或者是大户人家的女佣,像她们这样的年轻少奶奶和小姐的少之又少。
  两人似乎在争论着什么,纪小敏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相比于气色红润的秦芷兰,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纪小敏想走,却被秦芷兰一把拉回,两人又说了什么,然后纪小敏便被她着进了路边的一个小巷子。
  那条巷子狭窄逼仄,能有什么呢?
  她想的出神,柜台那里传来电话铃声。她条件反射,迅速的起身,竟抢在店员之前冲到电话前,见店员也来接电话,她笑了笑道,“应该是找我的。”
  那头传来一个声音低沉的男声问,“是你刚刚打过这个电话吗?”
  “是,是的。”她点头微笑,示意确实是自己的电话。店员没再说什么,忙着自己的事去了。
  “你是哪位?”对方问。
  “……”她清了清嗓子,才道,“家父让我联系这个号码。”
  她有些慌,像是做什么地下接头的工作。
  “家父姓白,我刚收到他的信。说是寻人,便联系你这边。”
  她没说得太清楚,因为她拿不准接电话的那头就一定是她要找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便听到一个压低了声音的女子道,“该是她了。”
  “此事需面谈,你明日午时,到东湖公园。”男人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显然不愿意在电话里多谈。
  挂了电话的白幼萱,轻舒了口气,也没在咖啡馆逗留,拿着自己的外套便出了咖啡馆。
  她要去一趟善缘祥跟王掌柜打声招呼,她虽然不怕柯氏追问,却不想让她起疑。
  路过小巷口的时候,她特意朝里看了两眼,只见一个门洞口挂着一个白布红字写的招牌,上面写着‘诊所’两字。这种地方还有诊所?
  她不想多管闲事,却又免不得有些好奇,到底是谁生病了。
  她正欲往里走时,却看到一个身着棕色风衣的男人从巷子深处走了出来。白幼萱只看一眼便将人认了出来,是绑架她的孟凡超。许是因为剃掉胡子的缘故,他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这个人竟敢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警察局一直说找不到绑匪,却好巧不巧的又让她遇上了?
  白幼萱见他走出来,赶紧拉了拉自己的衣领,转身往旁边正在说话的妇人堆里走去,一边用颍州的方言喊道,“二婶婶!”
  几个妇人本来站着闲聊,见她走了过来,都以为是对方家的亲戚。
  等到白幼萱走近了,几人才发觉不对味,“你是谁家的侄女,怎么瞎喊呢?”
  见孟凡超走了,白幼萱这才笑着道歉说自己认错了人,说完赶紧快步走开了,只留下几个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孟凡超出了巷子拦了一辆三轮车走了。
  白幼萱赶紧也拦了一辆车跟了上去。
  她因为这个男人损失了几千块大洋不说,还平白受了诋毁,这在她的心里多少有点愤愤不平,最可气的是前几日警察局派两个警员来家里让她在结案报告上签名。
  这人没抓到,钱没追回,算哪门子的结案?
  虽然父亲已经确认谢风是他的生亲,可她还是对认祖归宗一事心有芥蒂。一个连一天都没有养育过她的男人,凭什么让她叫他父亲?虽然谢老夫人和谢玉坤待她不错,可她不想欠他们的,因为过去十几年她能过得很好,以后自然也可以自立更生。
  这是她心里的一个梗,哪里那么容易过得去的?
  孟凡超的三轮车走过两三条街之后,在一间不太起眼的小旅馆门口停了下来,他付过钱,又警惕的看了看周围,才进了旅馆。
  躲在巷子里的白幼萱远远看着这一幕,果断的用街边的公用电话拨通了警局的号码。
  打完电话,警局那边回复说很快会派人过来。
  白幼萱不放心,便守在巷口盯着旅馆门口。来往的住客不少,而孟凡超也一直没有出来。
  四楼临街的窗户边站着一个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子,他几乎是在孟凡超一下三轮车的时候便发现了跟在他后面的白幼萱。
  他嘴角微翘,显然是对这个发现有些感兴趣。
  孟凡超进门的时候就见他站在窗前,“你找我来什么事?”
  房间是个套房,中间放着巨大的沙发,孟凡超倒也不客气,往沙发中间一坐,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红酒,喝了一口,嘲讽道,“你倒是会享受!”
  “你知道你别人跟踪了吗?”
  孟凡超举杯喝酒的手一顿,拿着酒杯起身走到窗前,顺着男人的目光往下看,便见到等在对街巷口的白幼萱。
  “我早说了会出事,你看吧!”
  他望向身旁的男人,有些阴阳怪气的笑道,“蒋先生,你这次的算盘打得可不怎么好。”
  “你急着要钱,我手头正好没有,只能出此下策。”蒋月冬顿了一下,又道,“你可知,因此这事我差点得罪了小五爷。”
  孟凡超挑了挑眉,故作惊讶道,“你还怕得罪了小五爷?世人皆知你俩是同穿一条裤子的情谊,她说到底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虽然那是个有趣的女人。
  街角的风有点大,白幼萱拢起衣领还是觉得凉风止不住的往衣服里钻,冻得她止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她只想着早点抓到孟凡超,却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却被楼上闲谈的两个人看的一清二楚。
  “她不一样。”
  蒋月冬总结了一句,又催促道,“桌子上的文件是你要的资料,还有支票,你拿了赶紧走。”
  “慌什么?”孟凡超又喝了一大口红酒,慢慢的品着。
  蒋月冬笑着提醒道,“楼下那个女人在你上来的时候可是报警了。你要真不怕被警察追的像个耗子乱窜,我不介意你多待会儿。”
  “该死!”
  孟凡超暗骂了一句,转身便往门外走去。他着实低估了那个女人对自己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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