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楚裨所言，静妃就是担心赵芸的身子而已。
两人入了宫之后，径直去了静妃的寝宫。静妃朝着楚裨眨眨眼，楚裨会意，说自己有要事在身，将空间留给了静妃和赵芸二人。
赵芸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静妃。
静妃拍了拍赵芸的手，温柔地笑着：“你莫要担心，母亲之前无意中听说裨儿将御医请去给你诊脉，于是自作主张去问了问你得情况，还请你不要介意才是。”
“无碍，芸儿知道母妃不过是担心芸儿的身体而已，喜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怀呢？”赵芸神色不明。
静妃知道赵芸心中还是有隔阂，此话不过是维持两人的面子而已，于是轻轻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思虑太重。宫寒这毛病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对咱们女人来说，当真是关系一辈子的事情。裨儿不过是个大男人，这种事情他可能会照顾不周，母亲十分担心，这才让裨儿带你进宫。”
赵芸知道是自己多虑了，一时有些赧然：“母妃，是芸儿多心了，芸儿给您赔不是。”
静妃有些欣慰地笑了：“母亲没有放在心上。母亲的经历，芸儿想必有所耳闻。当初裨儿跪在母亲面前，告诉我这辈子只会娶芸儿一个，母亲心中震动，但更多的是对芸儿的羡慕。母亲深知女人周旋在男人身边的难耐和绝望，尤其是周旋在无情的男人身边有多痛苦，又怎么会做出拆散你们的事情呢？”
这还是赵芸第一次从静妃口中听说她的故事，她有些好奇地看着静妃，她一脸平静，好像在说别人的亲身经历一般，只有眼中偶尔出现的一丝自嘲才能看得出她的心绪并不平静。
许是感受到赵芸好奇的视线，静妃坦然地笑了笑：“不过是些陈谷子烂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只是现在想来有些唏嘘而已。”
两人放下心防，相谈甚欢。静妃叮嘱了赵芸许多女人养生的法子，还将自己私库里的一些比较珍贵的进补药材拿给赵芸，让她带回去好好补补身子。
赵芸看着盒子中的野参，推拒着不肯收。楚裨待她极好，好东西从不吝啬，这样的药材，端王府一点也不缺。倒是静妃，在后宫中，没了皇上的庇护，日子有多艰难她是想象得到的，这些珍贵的药材，怕已经是私库中少有的了，若是自己拿走，静妃有朝一日需要的时候可怎么办？
一来二去静妃也明白了赵芸的心思，心中对赵芸的喜爱更甚，这般善解人意的人，想必也能照顾好自己的儿子。于是她眨眨眼，笑着对赵芸说：“芸儿所担心的，母亲都明白。你且放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不把这些拿走，母亲怎么还能找借口让裨儿孝敬母亲？”
赵芸一愣，有些哭笑不得。也是，楚裨怎么会撇开静妃不闻不问，自己真是瞎担心。
于是她也不再推拒，大大方方接过药材。
从宫中出来的时候，楚裨脸色有些难看。
赵芸有些担忧，问楚裨发生了什么事。
楚裨脸色阴沉：“今日我去见父皇，父皇拒而不见。”
赵芸蹙眉。上辈子的时候，平帝还没有对楚裨的不喜还不想如今这般明显，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改变了前世的轨迹？
“是不是楚钰又在皇上面前做了什么？”思来想去，赵芸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
楚裨摇头：“应当与他无关。父皇如今真的是老糊涂了，时逢饥荒，他竟然又一连几天称病不早朝。说是生病，谁不知道他近来一直沉迷修仙问药。”
“修仙问药？”赵芸有些茫然。
前世的平帝是这样的吗？还是说此事太多隐秘，自己并不知晓？
楚裨嘲讽一笑：“他不知从民间什么地方找了了一个道士，妖言惑众，告诉父皇他能炼制长生不老药。父皇信以为真，将他留在自己身边，成日什么事也不做，跟着那妖道探寻长生不老之法。”
说着，楚裨像是看到了什么，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喏，就是那个妖道！”
赵芸顺着楚裨的视线看去，不远处有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男人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但是掩藏在正气外表下的气息，让赵芸十分不喜。
眼看着男人似有所觉，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来，赵芸本能地拉下马车的窗帘，阻隔了外界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楚裨语气有些沉痛：“外面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北疆西岭之外一众小国还对着我们虎视眈眈。父皇一叶障目，大把的赏赐如流水一般送与巧言善辩之辈、奸佞谄媚之徒。如今倒好，索性开始不问朝政，一心一意做那些虚无缥缈之事。芸儿你知道吗，我每次从远处看这些连绵起伏的宫殿，都在悲痛，这个朝代，从上到下都在腐朽。”
说罢，他放低了声音，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有的时候，恨不得直接造反，让这个朝代改头换面。就算全天下人指着脊梁骨骂又如何，我知道我做的是一件正确事情。”
原来这就是上辈子楚裨起兵造反，弑父杀兄夺位的原因吗？
赵芸吓了一跳，慌忙捂住楚裨的嘴，有些不安地四下打量：“慎言！这样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楚裨拿下赵芸的手，握在手心不肯丢：“我知道，也就是你我二人之时我才会说说。”
赵芸有些心疼地靠近楚裨：“我知道如今朝政有多荒诞，也知道你想一展鸿鹄之志，兼济天下苍生。但是万事莫要激进，就像你所言，如今正是外忧内患的局面，一场内乱将会带来什么后果想必你比我还要清楚。总会有迂回的法子的。”
楚裨点头：“芸儿所言极是。且不说天下苍生，如今我不是孤身一人，我还有你，若是稍有差池，我一人丧命也就罢了，你怎么办？放心，我不会莽撞的。”
马车缓缓地驶出宫外。
在他们身后，道士眯着眼看着不远处华贵的马车，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舔了舔唇，语气痴迷：“真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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