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浑身是伤满身狼狈地回来的时候, 已经是中午了。
他的呼吸有些紊乱，但在回去的路上，背脊却依旧挺直, 完全不敢放松。
果然，一走进下一个拐角, 伪装成医生和他擦肩而过的家伙就突然跳起, 朝着他扑了过来。
口罩挡住了暗杀者的脸，而被暗杀者握在腰腹旁的尖刀闪烁着寒光，连同那双冰冷的眼眸一齐落入了沢田纲吉的眼里。
沢田纲吉当即后撤抬腿踹去, 干脆利落地将暗杀者踹得倒飞了出去。暗杀者重重地摔在墙上, 陷入昏迷。
什么时候潜入进来的？
沢田纲吉在暗杀者旁边半蹲下来，检查了一下他撞到的后脑，确认没有大碍之后才稍微放松了些——他可不想杀人啊。
暗杀者已经昏了过去, 沢田纲吉起身快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他现在的体力已经见底，必须要尽快回到狱寺君他们的身边才行。
沢田纲吉的脸色有些难看，脸上却习惯性地绷着, 眉头紧皱，没有太多其他的表情。他的额头上依旧燃烧着火焰, 他还没有退出超死气状态。
沢田纲吉快步进入了电梯，转身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 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云雀恭弥是认真的, 每一招都是杀招, 对着他的要害进攻, 让他差点无法招架。
但这并不是因为他得罪了云雀恭弥，也不是因为他有多招人恨。云雀恭弥和他战斗的时候并没有带着什么憎恨或厌恶，有的只是满满的杀意和对战斗的兴致而已。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沢田纲吉再次回到了更衣室。
“十代目！”一直留意着外面的情况的狱寺隼人冲了出来，他听到了电梯这边的动静，直觉告诉他这次不是病人或者护士，“您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狱寺隼人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根本没有意义。
狱寺隼人是拿着医疗箱直接冲出来的，显然是对沢田纲吉现在的情况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但哪怕是这样，他在看到沢田纲吉身上的伤时，还是一下子黑了脸。
他抿紧了唇，没对十代目发火，将医疗箱放在乖巧坐下的沢田纲吉的身边，脸色铁青地为沢田纲吉处理着伤口。
他的动作极轻，一切的举动都显得他相当稳重。
只有纲吉听到了，短短时间内他针对云雀恭弥骂了的好多话。
“我没事。”沢田纲吉低声安抚着，今天中午没有病人预约，所以现在诊室里也只有他们在。他在诊室内的检查床边坐下，又看了一眼正戴着眼镜坐在他的位置上帮他处理工作现在大概是在填写着登记本的山本武。
——他显然也很担心这边的情况，笔速明显快了很多。
“……”沢田纲吉没有说话，眼眸低垂了下来。
狱寺喵正好跳到沢田纲吉的身边，像是在担忧一般蹭了蹭沢田纲吉放在身侧的手。
沢田纲吉翻手给狱寺喵顺了顺毛，额上的火焰终于缓缓熄去。
“……咳，我真的没事。”失去了超死气状态强压住的冷静，沢田纲吉脸上明显多了几分尴尬和不安，他开口试图打破现在有些不太妙的气氛，并没有察觉到狱寺隼人看着他刚才上手给狱寺喵顺毛的动作时微微闪烁了一下的眼神。
“嘶——”棉签已经来到了脸上的伤口附近，沢田纲吉倒吸了一口冷气，条件反射地侧了侧脸。
“请不要乱动，十代目。”狱寺隼人的语气很平静，至少听上去很平和，顶多带着一点不赞成。
但沢田纲吉瞥了一眼狱寺隼人紧皱的眉下那略带着为难和难受的眼神，还是浑身一僵，默默将脸转了回来，然后因为重新落到伤口附近的棉签而疼得皱起了脸。
啪的一下，山本武有些急切地放下了笔，推开椅子站起，往这边走了过来。只是他的步伐却很沉稳，只有眼里有些担心。
“阿纲，早上的工作都处理好了……怎么伤得这么重。”山本武摘下了眼镜随手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从医疗箱内翻出了伤药和绷带，走到沢田纲吉的另一边，弯腰为他处理其他的伤口。
——狱寺喵非常乖顺地退开，给山本武让出了位置。
沢田纲吉身上的衬衫上，肩膀、手臂、腰腹的位置都已经被血染红了，山本武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浮萍拐以及拐上的“倒刺”造成的伤口。
“云雀那家伙……下手真重。”山本武皱着眉，解下了沢田纲吉身上衬衫的扣子，小心脱下衬衫，轻轻扯下黏在伤口处的布料。
“嘶——轻点轻点，好疼……”沢田纲吉的脸都要纠结到了一起。
“那家伙突然发什么疯？”听到沢田纲吉的痛呼，狱寺隼人终于压不下火气了，他的动作更轻了些，忍不住骂了一声，“他也不看看时候！这几天发生了什么，那家伙不知道吗？！”
“……”山本武没有接话，但他觉得，云雀那家伙可能有什么其他打算。
云雀不可能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就算这次的事件和他无关、和风纪财阀无关，他没有必要关心，但既然他要来找阿纲，再怎么样应该也会多问两句阿纲现在的状态。
就算云雀那家伙不知道，草壁总会知道吧。但云雀那家伙，不仅还是决定要在这种时候突然找上阿纲要求战斗，还特意来了医院，而不是去彭格列总部等……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云雀那家伙明明知道，在医院时的阿纲是什么状态。
就算能逼出阿纲的第二人格状态，但阿纲没有战意的话，云雀那家伙应该也不会满意才对。
所以，应该是有什么其他想法……但到底是什么才会让云雀做出这种有些莫名其妙的事？
而且还有一件他有些在意的事。
山本武拉开了绷带，一圈圈地在沢田纲吉的腰腹处绕上洁白的绷带。
他原本以为这一场突然的战斗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因为如果阿纲没有战意的话，云雀那家伙的战斗兴致也应该会很快消去——如果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只是云雀一时兴起的想法的话。
但这场战斗却持续了一个早上，造成这个结果的因素可能有两种，一是云雀另有目的，一直在逼迫阿纲战斗，阿纲不战斗就会死……虽然云雀现在应该没有必要这么做，但不排除这种可能，因为他不知道云雀那家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而第二种，就是阿纲本身并不是没有战意。
云雀应该知道，没有必要的话阿纲是不会战斗的。就算用“不战斗就会死”的理由逼迫阿纲战斗，但阿纲没有战斗的动力的话，应该也不能让云雀满意——偏偏战斗却持续了一个早上。
更何况，如果阿纲没有战意、云雀也不满意的话，阿纲身上的伤就不可能只有这种程度了——阿纲现在身上的伤口，很大一部分都是朝着要害袭去的，而其中有一部分，可以看出阿纲有艰难避开过的动作。
山本武不断在脑海里推测和复盘云雀恭弥和沢田纲吉的战斗，尽管没有亲眼所见，但根据经验以及他对两人的了解，他完全可以从沢田纲吉身上的伤看出战斗过程。
无论怎么推测……阿纲都不像是没有战意的样子。
——阿纲拥有战意时和没有战意时，战斗的动作、攻击和避开的意识，都是完全不同的。
综合两条来看，这场战斗有很大可能不是云雀“一时兴起”挑起的，而阿纲不仅知道理由，还拥有主动战斗的意志。
但能让阿纲拥有战意的事，应该也只有那些，这场战斗难道……
阿纲完全没有说出来的打算，云雀那家伙也突然离开了，明明是自己挑起的战斗，在没有达到咬杀的目的之前，云雀那家伙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放弃才对。
——阿纲明显还没有被成功“咬杀”。尽管阿纲身上的伤的确很重。
“好了。”山本武起身，将绷带和药品都放了回去。
“谢谢了啊，山本。”沢田纲吉松了一口气，像是完全没有想到解释的问题，“还有狱寺君也是，今天早上谢谢你们了。”
“不用这么客气，阿纲。”
“就是啊，十代目。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狱寺隼人将医疗箱重新收拾好，合上——早上他怕他坐不住，所以后来的时间都用来远程处理彭格列的工作了，反正有幻术掩盖也不会有人看到。
“对了，十代目。”狱寺隼人转身将医疗箱放回原来的位置，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没有回身，有些闷闷地问道，“云雀那家伙，之后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结束了吗？就算有什么计划，这么打一次也足够了吧？
其实狱寺隼人想问得直接一点，但十代目没有说出来的想法的话，他就算问了也没用。他还想冲过去找云雀恭弥的麻烦，但如果十代目有什么打算的话，他这么做只会打乱十代目的计划。
“啊……大概吧。”沢田纲吉他低头摸了摸包扎得相当好的绷带，随口应道。
唔？
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几乎同时顿了顿，瞥向了沢田纲吉。
这个感觉，怎么好像……不，云雀恭弥的行动本来就没办法预测，十代目不知道也很正常。
应该是……他多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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