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总管回想了一下五夫人在大小姐灵堂前那可怕的笑容，一时之间心里就凉了大半。
他之所以能在钟府里当差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他对于自己一直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他知道自己不管在钟府里说话多管用，多受人敬重，都只是一个下人而已。
他从来没有被眼前的虚华所蒙蔽，从来没有生过超越身份之想，更不会有什么野心。正因为如此，钟老爷才越来越信任他，因为他是真正对钟府有利的人。
然而，就算再得到老爷有器重，他现如今天已经被五夫人盯上了，那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如之前了。
若是往前推一个月，方总管都不会在意五夫人对自己是个什么看法。毕竟这个女人连钟兰洲都搞不定，还被一群小孩子给弄得灰头土脸，实在是没有能力对方总管构成威胁。
但是今天一见，方总管却是背后直冒凉气。五夫人再不是那个草包夫人，现在她像是得到了什么人的帮助，变得阴险而有章法，方总管自问可能对付不了她。
既然人家是主子，自己又对付不了，方总管为何还要以卵击石？反正年纪大了，还不如回家颐养天年的好。
但是这些方总管又不能解释给这个小仆人听，只能安慰他道：“我要离开钟府不是主子对我不好，只是因为我年纪太大了。你天天照顾我应该知道，我睡眠不好，腿脚也越来越不灵便了，很多动作都比你们要慢。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脸面留下来服侍主子呢？”
“当下主子看在我给府里办事多年的份上不说我，可是时间久了，主子们还是会嫌弃我手脚不利索，干活慢。与其到了让主子讨厌的一天再走，还不如早就自己离开，给你们这些年轻人腾出地方。”
那小仆人一直跟在方总管身边，今天一下子听到方总管说要走，他顿时六神无主起来。
“你不要担心。”方总管道：“我呢不是说马上就走，府里还有许多事情要我交接。当下大小姐的事情就是最重要的。我会把大小姐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说离开的事。”
小仆人知道方总管要走这事是改变不了的，想到自己刚找到这么一个可以倚靠的长辈，眼看着就要没了。一时之间悲伤从中来，不由得落下了眼泪。
方总管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道：“对于你，我也会有安排。你年纪不大，虽然人很麻利也不贪心，但是老爷也不可能给你太重要的差事。与其被人家呼来喝去，不如去厨房里干上几年。那时不愁吃喝，你正长身体，去那个地方当差不受罪。”
小仆人听到方总管把自己的安排都想好了，一时百感交集：“我本是无依无靠被卖进府里的，命比那蝼蚁也好不了多少，只有您不轻看我，还把我当成个人似的。这回您告老还乡之前，还想着我的安排……只是，我能力低，不能给您更多的报答。”
方总管摆摆手：“这些人照顾我饮食起居已做得很好了。我不求什么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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