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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小说网 > 吾念若初傅湛初玖 > 第67章 再无犹豫的理由
 
“玖儿,孩子没了,你是不是应该告诉孩子的父亲?”亚叔问得有些踟蹰。

汹涌的恨意瞬间充满了我的身体,“孩子本来就没有父亲,不需要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这话很是荒谬,——少了男人的合作,我自己怎么怀孩子?

亚叔当然清楚这是气话,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他沉吟片刻,从口袋里拿出个东西,放到我身边。

是钻戒。

“那天你手术的时候摘下来的。”他的表情有点让人捉摸不透,“切工不错,应该不便宜。是订婚戒指吧?”

我碰都没碰,也不想再看第二眼,“亚叔,帮我把它处理掉。卖钱,送人,都可以。”

亚叔叹着鼻息,语气寒冽,“他有别的女人,是不是?”

最不愿面对的现实被揭开,我翻过身去,阖上了眸子。

见我不想说话,亚叔静默了片刻,起身去沙发上躺着。

夜,像真空般无声。

我怔怔地望着窗帘上的褶皱,目光清冽如水。

决定留下孩子的那一刻,我泯灭了所有怨恨,包括彩姐的和我的。

现在孩子没了,澎湃的恨意滔天腾起,开始拍打我的心海之堤。

既如此,再无犹豫的理由。

只有让那些亏欠我们的人痛心疾首、跪地求饶,才能一解我和彩姐的心头之恨。

我也知道对方是如何的强大,没关系,只消从长计议,任何堡垒都能攻克。

打定主意,内心稍微平复,阖眼休息。

睡意袭来之际,身后有细微的响动。

我一动不动,静待其变。

过了会儿,脚步声到了床边。

几秒钟之后,他帮我掖了掖被角,然后又回到沙发上躺下。

手指抚着玉木鱼,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精神很好。

早餐吃了大半碗软糯鲜美的鸭粥,口味又回到了怀孕前,对西餐再度没了兴致。

亚叔全程看着我吃东西,末了,帮我擦干净嘴角残留的粥汁。

“玖儿,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他端起我吃剩下的粥,舀了两口,停嘴问道。

“读书、工作。”在心里又加了“报仇”二字。

他目光深沉地望着我,双唇在美髯间微动,“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了想,“亚叔,帮我另寻个住处吧!”

“你想躲开他?”挑了下眉毛,问完又连吃了几口粥。

“嗯。”这是事实,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亚叔把粥碗放下,擦拭着嘴角,动作优雅,“他应该知道你在ISIPCA读书吧?这样看来,搬离公寓实在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

“躲一时算一时,不然还能怎样?”情势所限,也只好如此。

亚叔的目光中闪烁着什么东西,“如果你换了住处,然后又不在ISIPCA,是不是他就找不到你了?”

我蹙眉摇头,“可是亚叔,我不能退学,学调香是我的梦想!”

“放心放心,没让你退学!”他举起右手掌,作安抚状。

“既然不退学,又怎么可能不在ISIPCA?”我很是疑惑。

总不能换个身份、换张脸吧?

我可不要在脸上动刀子,想想都疼!

“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好在圣诞假期连着新年假期,还有几天才开学。”他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当务之急,是先换个住处。”

“住哪儿都无所谓,只要能避开我不想见的人。”这算是底线了吧!

亚叔看着我,眸光流转,“要么,先去我那儿住几天?”

我不置可否地垂头思索,——虽然认他做了叔叔,可毕竟相识的时间还不长,已经够麻烦人家的了,再去叨扰,实在不妥。

“玖儿,你对我的戒心还是很重!”他打断了我的思考。

“不,不是的!”我赶紧解释,“亚叔,我是不想再麻烦你了……”

他凝着目光,“现在我是你的亚叔,照顾你是应当应分的!更何况,你的身体状况不容忽视,一旦休养不好,是会落下病根儿的。”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亚叔……”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出院后先到我那儿住几天,其他事情稍后再议。”说罢,利落地收拾碗盘。

我不太想跟他住在一起,可是更不想再见到吾竞尧。

思来算去,也只能采纳这个权宜之计。

两天后的上午,我离开了医院,回公寓去收拾行李。

一进卧室,床上床下满目狼藉。

那天去医院走得很急,手机被落在了床上,应该早就没电关机了。

我不想充电开机查看,连碰都不想碰它,甚至决定就把它留在这里不带走。

床边地板上的鲜血都干涸了,黑红一片,在提醒我当时的惨状。

亚叔搭着我的双肩,轻轻推我去衣橱那边收拾行李。

他则拿了拖布,处理血迹。

行李不多,很快就收拾妥当。

我找了一张纸,写了“永世不见”四个字,扔在梳妆台上。

亚叔走过来,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钻戒,轻轻压在字旁,“哪里来的,回哪儿去吧。”

有道理!

对戒指而言,这是最合适的处理方式。

我冲他笑笑,走向行李箱。

他拉住我,疾行两步,提起箱子去走廊里等着。

环顾一圈,我也跟着出了门。

用钥匙锁好大门,然后把钥匙放在地上,脚尖轻轻一踢,它就从房门下面的缝隙滑进了屋子里。

随后,头也不回地下楼。

路上,车速有点慢。

我默默地斜躺在副驾驶位子上,一点点把内心的消极情绪往外清理。

——想要达成诸多心愿,就不能一味地沉浸在负面情绪之中。

必须走出来,越快越好。

不做悲伤的可怜虫,我要回到以前的我。

哪怕回归之初的快乐仅仅流于表面,相信总有一天能够带动内心,真正地走出伤痛……

亚叔没有打扰我沉思冥想,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始终安静地开着车。

他家住在巴黎第五区,是个文化、艺术、学术气息都十分浓郁的地方。

停好车,我们进了一栋摩天大楼。

在三十三层,亚叔一只手拎箱子,一只手拉着我,走出了电梯。

开锁进门,植物的气息扑面而来。

撒目四周,满眼的绿。

客厅里的整体布局以暖色调为主,四处摆放着鲜花和盆景,弥漫着家居氛围。

从超大幅落地窗望出去,远处便是享誉盛名的塞纳河。

看完客厅,亚叔带我去了卧室。

房间三面墙都是最能舒缓压力的淡绿色,地板是浅卡其色。

铁艺床很大,上面的寝具是淡鹅黄色的,从枕头到被套,无一例外。

不过,罩在床架上的薄纱却是奶白色的,纱面缀着星星点点的淡绿色线疙瘩,跟墙壁的颜色和谐辉映。

颜色设计搭配已经够完美了,纯白色的窗台上又放了十来盆叫不出名字的绿植,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为房间的格调增添了一抹活力。

“亚叔,这是你女儿的房间吗?”问出口,才发觉没有梳妆台。

他几乎哑然失笑,“亚叔还没结婚,哪来的女儿?”

我愣了一下,“你得有四十岁了吧?四十岁还不结婚生孩子,想干嘛啊?”

“在——等人!”这回答有点小神秘。

我故作好奇地追问,“等你的旧情人?啧啧,够长情的!”

他没有解释,刻意岔开话题,“这是我的房间,寝具都是新换的,我还没在上面睡过。从现在开始,你住这儿,床够大,舒服。”

“你的房间?”我忍不住质疑。

——堂堂的金牌大律,舌辩群雄的主儿,竟然住在这种满赋温馨调调的屋子里,说出来谁信!

亚叔竟不觉得尴尬,自嘲耸肩,“难道我的身体里就不能住着一位女士吗?”

这回答,简直没治了!

“亚叔女士,我可不想夺人所爱、鸠占鹊巢!”我走出卧室,探头探脑寻找别的房间,“给我换个地儿吧!”

他一把扯住我的胳膊,“没别的地儿,你就住这间。”

“什么叫没别的地儿?”我斜睨着他,“这么大的房子,就一间卧室一张床吗?”

“剩下有床的那间是书房,我得留着办公用。”他给出了答案。

得!

真的只能鸠占鹊巢了!

下午,亚叔出了趟门。

回来后拎了一大堆吃的用的,还给我买了新的手机和电话卡。

我可不能白吃、白住、白让人出钱看病、白拿人家东西,当然也深知他不会收我的钱。

于是,就把凌自横塞给我的那一大笔钱分成两份,偷偷将其中一份放在了卧室的某个抽屉里。

钱数足够偿还所有账目,只多不少。

——等我走了之后,他早晚能发现。

晚上睡前,我给赛琳老师打了个电话。

当得知孩子没了,她惊讶得好一会都没能说出话来。

随后,她不停追问我小产的原因。

我犹豫了一下,据实以告。

“赛琳老师,求您帮帮我!帮我躲开那个恶魔!”说完小产的前因后果,我央求道。

她当即表态,会帮我想办法。

挂了电话,我走到落地窗前,透过纱帘的缝隙,眺望巴黎夜景。

在西郊棚户区摆摊的时候,打死都想不到会跑到万里以外的地方来读书。

事实上,我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生活,真是处处充满了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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