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伯年把思昂哥单独留下,让其他人各自回房。
我们三个默不作声地鱼贯而行,上楼之后,不约而同在走廊里停步。
“哥,你怎么能不是父亲的孩子呢?”不知深浅的凌语橙冲口问道。
带着些许的责备,就好像这件事错在她哥似的。
自横哥没有理她,握住我的手掌,稳步往前走。
“你是不是傻了?跟她又没有血缘关系,走那么近做什么?”凌语橙在后面呛道。
自横哥停下脚步,回头睨了他妹一眼,“回房去,别逼我动手打你!”
——变天了这是!
一向敦儒的男人,竟然跟自己妹妹说这种话!
凌语橙又愤怒又委屈地跺了下脚,跑回了卧室。
门板被她摔得山响。
令人无法相信,这是个小产才过三天的女人!
自横哥根本不在意妹妹的情绪,扯着我进了他的卧室。
进门后,随手关上房门,却没有松开我。
“哥……”我喃唤一声,低头看着还抓在一起的两只手。
他也低下头,拇指摩挲着我的皮肤,却什么都不说。
“哥……”我又叫道。
他抬起头,唇角下拉,神色哀戚,“初玖,能让我抱一下吗?”
我该拒绝的!
可是,一想到他之前才失去母亲、刚刚又被叫了二十多年“父亲”的人给驱逐,我的心就软了下来。
遂,上半身主动靠近,但并未贴上他的身体。
“哥,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哥,都是我的亲人……”同时,轻声安慰。
不料,他却一把将我搂紧,糅在结实的怀抱里。
“终于让你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妹了……”哀戚消失不见,语气里透着兴奋和激荡。
我懵掉了,竟然忘了挣脱,傻愣愣地被拥抱着。
“玖儿,我终于可以这么叫你了!玖儿,玖儿……”不迭地轻唤,动情之至。
听了好几声“玖儿”,我这才如梦方醒,用力推开了他。
“哥,你……,我先走了!”支吾着,夺门欲逃。
然,才迈了两步,又被他拉住。
“别走,我不抱你了还不行吗?”有哀求意味。
我为难地站在原地,随口劝慰,“哥,你要把心态放平和。”
他却笑了,耸耸肩,摊开双臂,“我早就平和了!现在这样多好,终于可以不用做凌家的一条狗了!”
向来温文尔雅的男人,竟也能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足以证明以前是有多么的压抑。
见我不语,他忽然抬手,抚上我的脸颊,“玖儿,从现在开始,我要正式追求你!”
不知是因为这句话还是因为他指间的凉意,总之,我打了个冷颤。
随即,一扭脸,摆脱了他的手。
“哥,别乱开玩笑!”能躲则躲,尽量避免撕破脸。
他的手掌悬在那儿,好一会,才颓然放下。
“我知道你恨凌伯年。如果我帮你出了气,那么,你会不会对我生出一丁点的好感?”声音和态度都没有气馁之意。
我摇摇头,“就算你把他剁成肉酱,你也还是我哥!”
“叫哥可以,只是个称谓。”停顿片刻,忽然目光如炬,“但是,我要做的男人!”
从未有过的霸气感觉,让我觉得这个人很陌生。
倏然想起,以前五叔不止一次地提醒过我,说凌自横很危险。
我一度觉得是危言耸听,根本不以为意。
此时此刻,才真真儿地感受到了若有似无的危险气息。
虽然有些朦胧,却不容忽视。
不行,不能跟他过多接触,否则真的很容易惹出麻烦。
倒不是怕他,而是不想再生事端、耗费精力。
“哥,无论你我有没有血缘关系,你我之间永远都是兄妹!”垂眸说完,我转身出门。
幽幽的男声从身后传来,“玖儿,时间会证明,我们注定要结为夫妻!”
十分笃定的口吻,自信满满。
我只当没听见,快步跑回自己房间。
算算日子,幸好还有十来天就可以离开凌家。
只要断了跟他的来往和接触,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总不能跑到吾院去找我吧?
若真是那样,五叔也饶不了他。
心里终于稍微有了点底,开始着手为平安夜的开业典礼作准备。
二十三号下午,我循着请柬上标注的地址,开车去了位于南城最繁华地段的“金侣衣”。
去之前没有知会任何人,属于突然袭击。
不得不说,钟冶确实有些头脑。
从硬环境的装修,到软环境的服务,绝对高逼格。
就说装修风格吧,连我这种从不去夜店的人置身其中都有了流连之感。
辉煌大气,却拥有极强的融入感,很舒服。
然,软服务给人的感觉就不是舒服那么简单,而是享受!
这么说吧,从我进门开始,入眼之人,男帅女靓,眼睛不停地品尝各种口味的冰淇淋。
直到,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左顾右盼。
“你,干嘛呢?”是个女声,有点冷。
我循声望去,不远处站着个高挑的女孩,十八九岁的样子。
一袭及耳BOB短发,五官立体清秀,表情却赛似冰雪。
因为室内很热,她穿着短袖T恤和运动长裤、运动鞋。
最醒目的,是露在外面的大半个漂亮花臂。
我眯起眸子,心想:这丫头该不会就是凌老二口中那个“头有反骨”的伊离吧?
正暗忖的工夫,女孩已经走到我的面前。
“这里还没有正式营业,你是来应征工作的吗?”态度稍微温和了点。
我摇摇头,旋即,又点点头,“美女,有我能做的工作吗?”
她抿唇打量我一番,“模样还不错,就是个子有点小……,说说你有什么特长吧?”
“特长……”我嘀咕着,想问她调香算不算是特长。
这时,一个悠长的男声替我做出了回答。
“她啊,特长就是欺负我——”
我抿唇浅笑,转头望去,“冶哥,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然,却睨见他身边还站着个男人。
袖手而立,眉眼带笑,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伊离,这就是咱们‘金侣衣’的幕后大老板玖儿姐,打个招呼吧!”钟冶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愣怔。
“玖儿姐!”女孩不无恭谨地行了个点头礼。
我冲她笑笑,——果然是凌老二的“心头好”,有点意思。
随即,钟冶迈着吊儿郎当的步伐走过来,搭着我的肩头,带我去办公室。
路过一直站在原处的五叔,他轻扯唇角,叫了声“二婶儿”。
我讪笑着点头,“乖!”
他安静地跟在我和钟冶的身后,一起上了走廊尽头的小电梯。
下电梯的时候,钟冶告诉我,这部电梯是管理层专用的。
进了六楼办公室,就一个感觉,气势磅礴。
单是那张老板台,足足比我的床榻还要大上一圈。
在红木椅上落座,五叔一言不发地泡着功夫茶。
“玖儿,过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你这是不放心我,要来个突击检查吧?”钟冶半开玩笑地问道。
我剜了他一眼,“故意气我是吧?你知道我是不想兴师动众,所以才悄悄过来的。”
“不想兴师动众也不行啊!”他看了我一眼,“待会儿我就把所有员工集合起来,让你训话。”
“训你个大头鬼!”我仰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别指望我抛头露面啊!这个店是你开的,自己费心操持去吧,别绑上我!”
钟冶立刻看向五叔,“尧哥,看见没有,这女人想当甩手掌柜的!”
语气蛮欢快,其实是很受用我说的话以及我的态度。
五叔看都没看我,把茶盏放到我面前,“这个女人啊,以前受过太多苦,是该好好疼惜的!”
钟冶咂咂唇,“确实,我们玖儿挺让人心疼的……”
“行了行了!”我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再说这种话,我就走了啊!”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乖乖闭嘴。
我端起小盏,抿了一口茶汤,“对了,冶哥,刚刚那个叫伊离的姑娘,是什么来路?”
钟冶放下刚刚沾唇的茶盏,“伊离啊?你还记得伊胜么?”
“伊胜?破伤风死掉的伊胜?”我侧头想了一霎,“伊离该不会是伊胜的妹妹吧?”
“她就是伊胜的妹妹。”冶哥叹了口气,“伊胜走后,我把这丫头当成自己亲妹,供她读书。后来我进去了,就没人管这孩子了。前不久,我通过别的兄弟跟她联系上了,‘金侣衣’正好缺人,我就让她过来上班,照顾起来也方便。”
我的舌尖在腮帮内划拉了好几圈,有点踟蹰于要怎么透话儿。
谁知,五叔却先我一步对钟冶发问,“小冶,你不会是想把她养成了之后留着自己用吧?”
问得那叫一个直白!
不过,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钟冶听了,差点跳起来。
“尧哥,你把弟弟我当成什么人了?伊离是我兄弟的亲妹妹,就是我的亲妹妹!哪怕我再风流,也不能沾自己妹妹啊!那不跟禽shòu一样了么?不对,简直连禽shòu都不如!”唾沫星子都快要蹦出来了。
五叔轻勾薄唇,“没有就好。”
钟冶偷睨了我一眼,“更何况,我都跟玖儿保证过了,再也不沾荤的了……”
我霍然起身,照着他的杨梅头轻轻拍了一下,“你开你的荤,别总扯上我。走,带我转一圈,低调点。”
钟冶皱了下鼻子,“要是我带你去,必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忖了一瞬,看向五叔,“尧哥,你带玖儿四处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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