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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小说网 > 山神的劫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绝非善类(2)
 
信使的气息与山神的神息并非同一种东西,两者无法交融,木真秋这样做也只能帮助山越缓解神息外溢后的窒息感,杯水车薪。

真正能让山越度过难关的只有赶紧回山。

不用想,山越肯定不愿意回去,但他眼下这副样子,若仍一意孤行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时间犹豫,木真秋把捂在山越口鼻处的手拿下来,金津潮连,便看到山越一张绯红的脸,婆娑的泪珠哗哗地流。

一抹疼痛划过心头,他不敢怠慢,双手起势欲设结界,却不料食髓知味的山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木真秋一惊,赶忙张开双臂接纳住浑身发冷的山越,他声音也抖了:“山、山越…”

这样的突然袭击,神息肆无忌惮地在周边围绕,铃铛的声响在耳边不断炸开,比起旖旎,更多的是害怕。

“哈…哈…”

颈窝一凉,山越的头便埋了进去。

木真秋提醒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山越这样是因为换息丹失效,他应该快点带他的山神回山!

定下心神,他以最快的速度设好结界,然后在结界里释放信使的气息来安抚山越,双臂一用力,便将山越抱进了怀里。

“山越大人,我这就带你回山,会没事的,你相信我。”

山越紧贴在他怀里,边胡乱地回应边不适地扑腾着,双手微攀附在他衣襟上,一扭头将难受的表情埋入了墨发。

木真秋起身,大致打量了一下周围,找到方才他们二人来的路,匆匆动身。

凡间对他的法术有限制,他无法直接从城里直接回到松露山上,再加上对城中不熟悉,他只能先闪回到戏台,然后再从戏台沿着之前的路出城。

以他现在的法术,不知道能不能让看守城门的人乖乖听话。

“山越大人你忍一忍…很快了…”

他时刻关注怀中人的反应,不料话音未落,前方的街路上突然出现几个人影,深蓝色布靴踏在石板上的声音听来莫名让人头皮发麻。

木真秋差点忘记他此刻是在结界里,凡人是无法发现他们踪影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正打算躲开,一抬头,看到了一支半垂的拂尘,“!”

目光上移,迎面而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无潺。

“……”他下意识抱紧了山越,惹得怀中之人一边喘息一边呼痛。

而对面也有人疑惑道:“张道长,您怎么不走了?”

张无潺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两个侍卫。问话的这个,看外形应该与城门口的那个是同一人,他这样问,显然是没看到木真秋他们的存在。

张无潺笑了笑,道:“贫道忽然想起一点事。”

说罢,他拂尘一甩,竟然转过了身,两个侍卫亦跟着一起背身而对,木真秋这才发现张无潺身后还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乞丐。

那乞丐看不见他,却也没有转身,而是凑到了张无潺身前,手舞足蹈的要说什么。

“……”

说不忐忑是不可能的,但张无潺的反应像是没看到他们一样,木真秋不得不有一丝侥幸,是不是…其实张无潺根本没发现他们的身份。

这时,怀中的山越又挣扎了一下,结界内,神息与他的气息互相纠缠,已经开始压制信使的力量了,再晚下去,连他都可能跟着遭殃。

张无潺背过了身去,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木真秋心一横,决定试试。他抱好山越,将支撑结界的法术又充盈了几分,然后才敢放轻脚步,毫无波澜地从这群人身边走过。

全程,张无潺都没有一点反应。

只是…当他与之擦肩而过的时候,竟发觉那凡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如此不真切,就像是…他们也设了结界一样。

身隔一米左右的距离,木真秋整个人突然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结界撤去,那叫住他的声音仿佛就打在耳边——

如染料泼入水中的夕阳下,一枚金闪闪的腰牌被手持着出现在木真秋身后:“小秋,想去哪儿啊。”



身体很轻,感觉像是浮在水里,喉咙往下全部没有知觉。想叫,一开口腥甜的水却向里面冲涌,极尽所能地抢占空间,掠夺胸膛那一小块地方的起伏。

水凝成绳,勒得他脖颈快要断了。

一点一点,神识越来越模糊,脑海中走马灯般穿插而来的画面陌生又熟悉,与无边的窒息感一样,折磨着。

有人叫他“山越”,有人唤他“山神大人”。



“轶司臻!!!”一声惊叫,梦散无痕。

刚还不知出路在哪儿的山越,忽然赛过鲤鱼打挺似的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满头大汗地连连喘息。

烛火颤跃,入眼即白。如蝉翼的床幔轻轻摆动着,与他心口某地“扑通、扑通”的跳动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下一秒那温热的东西就要从他大张的喉咙里跳出来。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山越不停地安慰自己,企图冷静下来,一双手却控制不住地痉挛,只知道朝前抓,好像前方有什么,如他在梦里那样抓不住。

或许…是因为他惊醒时下意识喊出的这个名字,那样难忘,名字的主人却不在他身边。

“……”

山越很快镇定下来,而随着他呼吸与思绪的平稳恢复,黏人的热浪也逐渐褪去,昏梦中的寒冷彻骨仿佛一起被带到了现实。

身体因此袭过一阵微寒,山越低头一瞥,发现他身上正盖着一床淡红的锦被,“?”

这是在哪里,木真秋呢。

“木、木…咳咳…”一句话连开头都没说好,他的嗓子哑得难发出声音。

“……”

认命地在床上静坐了片刻,随后又将自己全身上下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山越发现换息丹失效的反应已经全数没有了。

打量周边的环境,虽光线昏暗,但因与他在轶府时的布局异曲同工,故而还算好认。山越愣了愣,脑海浮现出不确定的猜测。

但是不可能的,轶府已经被那些兵卒包围了,轶司臻不在城里,不可能是他救了自己,难道是木真秋拿了换息丹给他救急吗?

山越下了床,想摸出去看看。

门没有锁,他抓住门框,用力一拉!

“吱嘎”拉开的那一瞬间,视野里黑暗大过亮色,庭院如藏墨,唯有天幕零散碎星,一弯明月。

夜风徐徐,拂过清香的味道。

山越小心翼翼又疑惑满满地走出房间,不知身处何处,也不知该往何处去。被噩梦一通掠夺,他脑海中已经不记得多少昏迷前发生的事了。

他下到庭院,月光照得鹅卵石波光粼粼,院子角落歪种着一大片不知名的花,居然比头顶的月光还要皎洁。

山越简简单单地瞥了一眼,与昏暗种分辨出离开院子的路,抬脚向外走去。不知是因为深夜还是如何,他走得每一步路声音都被放大着,隐约有些渗人。

木真秋呢,他理应在自己身边的啊。自己当时那副模样,只有他能带自己来这里,可为何走了这么久还不见他的踪影。

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山越停下脚步,对他正在习惯依赖木真秋这件事后知后觉。

是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了吗,为何他会…

“山越?看来你身体恢复得不错。”

夜幕中,一道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山越的迷惑。

但待山越看清来人后,他宁愿自己从未走出这个院子。下意识后退,他扯着嗓子,声音沙哑地问:“张、张道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无潺哼笑两声,晃着手中的灯笼答非所问:“夜色深了,你出来不怕黑吗?”

“快点回屋去吧,我送你。”

“……”

他一身深蓝色的道袍,雪白的胡须随着说话的动作上下颤动,狐狸似的眼睛盯着山越,竟让人心底生寒。

山越想逃,手脚却难做动作,反而再次问他道:“你为何在此,木真秋呢?”

“哈哈,贫道不知,原来小友还是个喜欢刨根问底之人?”

“不过夜深露重的,不如先回屋吧,小友身体好不容易好起来,若是再出点什么事,我该如何向你的同伴解释呢。”

“是木…咳咳…”激动之下,嗓子竟磨起一阵痒意。

“你看,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张无潺走近,抬手轻抚山越的背,替他止咳,“小友你放心,确实是小秋他带你来的,还记得我给你二人的腰牌吗?本就有让你们住在这里的意思。”

山越捂着嘴不停咳嗽,一字不漏地将张无潺说得话记在了心里,默默思量着。

他清楚地了解,木真秋是不会带着他来找张无潺的,更不会把他独自一人留在这里,自己却不见了踪影。

山越停下咳嗽,朝一旁退去,拉开与张无潺的距离,道:“不可能,你究竟想做什么。”

张无潺幽怨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小友你对我有所防备,实不相瞒,你那呼吸不过来的病症还是贫道给你医治好的。”

“你如此猜忌,让我很是伤心啊。虽说出家人不讲求回报,但这被破脏水,还真是令人痛心呐。”

山越咬了咬唇,微痛的感觉让他清醒了几分,便道:“你想说什么大可直言,不必如此。”

张无潺摇头,一副“我不会再说”的表情,将手伸进了袖子里。片刻后,一只镯子出现在他掌心。

有灯笼打亮,山越一眼便认出这镯子是木真秋手腕上戴的那个。

“你!”

“小友别误会,这是小秋小友给我的,他说若你不信,可以把这镯子拿出来给你看。”

张无潺把手一朝山越一递:“你自己定夺。”

山越扫了他一眼,未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只好伸手拿过镯子,仔细端详起来。他记得木真秋同自己说过,这是他在凡间的那位知己送给他的,很是宝贵。

若没有假,那木真秋他当真…难道他不怀疑张无潺了吗,“……”

山越翻来覆去地查看完,瞟了张无潺一眼才抬起头,他将镯子放入怀中,看向张无潺道:“我暂且信你。”

张无潺一副“早该如此”的样子点了点头。

“但你要告诉我木真秋去哪里了,还有…我为何会在你这里醒来,你是怎样治好我的。”

“哈哈哈小友你问题可真是多啊。”

“你不愿意?”

“没有没有,不过贫道还是那句话,先回屋,再回答。”

外面是有些凉,寒意丝丝入骨,他刚醒来确实不应该在外面带太久,山越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但他不敢让张无潺走他身后,于是示意对方先动腿,张无潺笑了几声,倒也没拒绝。

很快二人便走到了房门口,张无潺把灯笼当拂尘,朝前一指:“小友,进去吧?”

山越看了他一眼,迈了进去。

灯笼骤灭,门“啪”的一声关上,震得夜色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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