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的细纹越来越深，雉城川不自觉地伸手抚了抚。
病房里寂静无声，他独自在这里苦思，床上的秦若染却睡得无知无觉。
就像对他所做的一切一样，视而不见，她有没有意识到哪怕一点他的好？
雉城川这么想着，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秦若染不过是睡着了而已，他一个人在胡想些什么？
说出去要被人笑死。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格外希望秦若染给他一点回应。
这简直不像他，或许是因为最近累了的缘故。
雉城川疲惫地靠上椅背，呼出了一口长气，床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低喃。
他愣住了，秦若染的声音太轻，他没有听清楚。
雉城川立刻直起了腰身，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秦若染。
秦若染毫无所觉，她又嘟囔了一句，这回雉城川听见了，可从她嘴里说出的那句话却让他浑身血液都冷了下来。
她轻声呼唤着：“凌哥哥……快来救我……救我……”
身体像是坠入了冰窟，雉城川难以置信地看着秦若染，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方祁凌，这个早应该消失的名字为什么又出现了？
她又在说什么？
救她？
从谁的手里救？
雉城川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曾经的事，在方祁凌的暗中安排下，秦若染离开了他的视野很久很久，他突然觉得很不甘心。
明明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她却想着方祁凌？
雉城川紧绷着脸，声音硬邦邦地问：“你要他帮你什么？”
秦若染没有回答，雉城川又问：“我呢？”
这个问题当然也没有得到回应，他泄气地靠了回去。
秦若染略显苍白的唇微微翕动，又一次呼唤起了方祁凌，颠来倒去地念叨了几次救她，然后就安静了下来。
在这期间，雉城川一直僵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
秦若染似乎只是在说梦话，那几句话说完，她就没了别的动静，呼吸依旧均匀。
雉城川的神情像是凝固了一样，脑海中却来来回回地反复播放秦若染说的话，只觉得口中格外的苦涩。
傍晚时分，秦若染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她迷糊的目光在雉城川身上逐渐聚焦，然后刚睡醒的迷糊声音问他：“你谁？”
自从听见她的梦话之后，雉城川一直处于情绪不佳的状态，这时听到秦若染的话，他无比震惊。
“你不认识我？”
刚知道秦若染失忆时的恐惧席卷而来，眼前的场景仿佛似曾相识。
这些天，他好不容易才跟她拉近了一点距离，莫非现在又功亏一篑了？
雉城川太震惊了，以至于他都没有想起来去找医生。
秦若染好像没听到他说话，问过那个问题之后，她的瞳孔就有点涣散，看上去已经没在看他了。
她的嘴巴嘟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嘿嘿傻笑，好像在看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看。
雉城川有点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叫了她好几声，全都石沉大海。
他心里不安起来，伸手抓着秦若染的肩膀摇晃：“你醒了吗？”
也许她还在睡？
他已经被她弄糊涂了。
秦若染依旧没有给他什么反应，对他的动作似乎也感觉不到。
她的眼珠子缓慢地转了两下，说：“凌哥哥人呢？”
秦若染的语速缓慢，声音带着没睡醒般的迷糊感，呆滞的眼中有些许迷惑透露了出来。
“不是说了要一起去春游的吗？上哪儿去了啊？”
她的语声里多了一丝着急的味道，但依旧被拉得很慢、很长，让这着急也显得奇奇怪怪的。
雉城川脑袋里轰的响了一声，眼中的血丝有增加的迹象，可是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不禁怔住了。
她好像在说过去的事？
他知道她以前和方祁凌关系不错，每当想起来他就格外不舒服，但现在秦若染实在太奇怪了，让他没工夫计较那么多。
“凌哥哥又要来检查我的作业了，他干嘛啊。”
秦若染苦着脸，似乎并不想被检查，但说着这种话的她人却在医院的病床上。既没有方祁凌，也没有作业本。与
雉城川听得久了，终于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秦若染不知怎的一直在说和方祁凌的过去，仔细听的话，似乎还按照时间顺序来，从小的时候往大了的时候说。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劲地说这些，只知道她看起来很不对劲，这时秦若染已经说到了近两年的事。
“对了，凌哥哥上次来看我，就说要带我走。”
秦若染笑了起来，雉城川的眉却皱得更深了，开始想秦若染说的“上次”是什么时候。
这是哪一次的事情？
他还没有想出头绪，秦若染又说了下去。
“可是我的腿不能走路，只好先算了，等我好起来了再跟他走。”
秦若染有些失望地嘀咕着，雉城川被她这句话震惊到了。
腿不能走？
他看向秦若染藏在被子下的双腿，莫非她指的是最近？
秦若染开始有气无力地按摩自己的腿，看她的表情对这个似乎非常在意。
她做得认真，雉城川的心中已是惊涛骇浪，忽然一道惊雷响起，他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方祁凌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过来看过她？就更不可能带她走了。
他真是糊涂了，雉城川无语地想，也许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相比吃一个死人的飞醋，他跟应该担心秦若染的情况才对。
这种不可能存在的事情她都说出来了，好像是真的一样，太不正常了。
雉城川当即给他自己专用的医生魏延打去了视频电话，把秦若染的情况向他描述了一遍，并且给他看现在的秦若染。
秦若染依旧在那嘀嘀咕咕地说着，只不过因为语速慢，说不了多少事情。
五分钟后，魏延面色沉重地说：“这是她吸食冰毒后的反应，正常都会这样。”
“正常？”雉城川语带嘲讽。
魏延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这是吸毒后的一般反应，所以您先别着急。吸毒之后，毒品会让人出现幻觉，她现在应该就在幻觉之中，所以才会一直说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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