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东无笙对这件事还存有一些疑虑。
现在距离金龙阵失效刚刚过去不到一天。
白灼没有和她一起被救，可以理解，反倒是说顾长庚没有留后手她才不信。那么，顾长庚的人救了白灼没有管她，然后她再被田七百草的掌柜所救。
这事其实有点说不通，如果是顾长庚的人先到，那她现在肯定不能这么轻松惬意地躺在商会里；而如果是田七的掌柜先到，按照当时现场的情况，没理由只带了她一个人回来，却把白灼丢下。
假如是有人救了她又不想让她知道……
一个念头从东无笙的脑海里闪过，东无笙既不觉得恍然，也不否认。
世上并不止她一个天生神明，他们一共十二人，皆是创世主神在开天辟地后，泯灭了灵魂的肉身所化，她的其余同伴与她不同，生来便是力量健全的神明，司掌着不止一个世界的法则。
他们之间感情虽淡薄，但也有一丝类似于人类的血脉亲情之感。
她上一次见到她的神明同伴，大概是在九千多年前，她刚刚诞生懵懂如孩童的时候。
说实话，这近万年来，她也偶尔会有似有什么人在背后关注她的感觉。
但她想不到她的神明同伴们有什么理由这样在暗中偷偷助她。
就像她从不为了人世的是非善恶介入人间事务一样，神明们大多性情淡薄，只要不是什么有碍世界发展的意外因素，人世的一切变化在神明眼中都像是花开花谢一样自然。
如果她的神明同伴在偷偷关注这个世界，关注她，那她只能想到或许是她没有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让其他神明察觉到了异样。
又或者是这个世界即将面临什么灭顶之灾。
手头的线索太少，东无笙便将疑问暂时压在心里，一个人慢吞吞地拄着手杖来到城北的药铺。
药铺的小学徒刚一见到她都没认出她，眯着眼睛看她一会儿才呀了一声，从柜台后走出来搀扶她，“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东无笙大概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拄着拐杖风尘仆仆，还瞎了一只眼，像个又瘸又瞎的叫花子。
东无笙抿着嘴角对小学徒露出一点笑，“前不久去采药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摔下去了。”
小学徒是个长相很清秀的小姑娘，药铺掌柜就这一个关门弟子，做什么都带着这个小姑娘。她和东无笙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小姑娘对东无笙的印象一直就是漂亮温和的大姐姐，这会儿乍一看到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空了一块，整个人看着也比从前憔悴了不知多少，顿时也生出一些物是人非的怜惜之意，“你快先坐一会儿，我师父还没回来，我先去给你找只义眼来。”
东无笙也没有推辞，微笑道：“劳烦姑娘了。”
小学徒很快找来一颗黑色的义眼，替东无笙装上，义眼并不能视物，仅仅只是弥补面部缺陷之用，转动起来也与正常眼睛不同，其实仔细一看便能认出。
装好义眼后，小学徒看着东无笙颜色不一的两只眼睛，不知是真心还是安慰地夸赞道：“师父只做过黑色的义眼，不过姐姐这样也挺好看的。”
东无笙只是听过就罢，微微一笑应和道：“谢谢。”
稍坐了一会儿，一身青衫的掌柜便从外面进来，看到她坐在柜台旁，起初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走得近，才看着她的模样，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
果然，掌柜之前恐怕没见过她，一开始不惊讶也是没仔细看，再加上有人应该嘱咐过他。
东无笙暗自将掌柜的这点变化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地扬起笑脸，“你徒弟刚刚替我装的义眼，还没付钱呢。”
掌柜摆摆手，“你都是多少年的大主顾了，这义眼值得了多少钱，就当做送你了。”
东无笙没说什么，从掌柜手里接过自己的乾坤袋放入黑袍的袋子里，然后从里面取出一株珍稀的孟芝兰递到掌柜手里，“那这次也劳烦掌柜了，钱就还是老样子。”
等到掌柜接过孟芝兰，东无笙撑着手杖站起来，“我还有点急事，就先告辞了。”
说着，就自己温吞地拄着手杖出门去。
东无笙离开后，小学徒撅着嘴对掌柜说道：“怎么这年头好人没好报呢？老天真是不开眼。”
掌柜笑容复杂地抚了抚小学徒的头顶，看了一眼东无笙离开的方向，“这世上好人坏人很多时候是很难分清的，我们行医之人，悬壶济世不问出处，但有时候也难免面对一些两难的选择，还记得师父和你说的，这种时候要怎么做吗？”
“记得，师父说，平日里修炼心性，遇到两难的选择的时候，就遵从本心就好。”
“徒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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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药铺，东无笙乔装了一下，找到当地的修士联盟，借了他们的传送灵阵，几番辗转之后来到了七巧镇外的一个城镇上。
七巧镇内是没有和外界相通的传送阵的，她现在这状态也不便骑马，到七巧镇内的这段路，还需要她走过去。
东无笙就慢悠悠迈着步子晃过去，一直从正午走到黄昏。
等到临近城镇入口的地方，就看见路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摆着练枪的架势，手里却空无一物。
偶尔有人经过，会和路旁练枪的那位打个招呼，“小师弟！又在这儿练枪啊！”
小家伙若是正好练完一套就会抬头笑眯眯地回一声师兄或是师姐。
东无笙收了手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姐！”
斑刚刚收了架势，眼角瞥见有人在旁边站着，他抬眼望过去，看见东无笙的时候，他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人却在原地愣了一下。
回神后当即笑眯眯地迎上来。
东无笙微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两个月过得怎么样？”
“嗯……学了很多东西，大师对我很关照，然后……”
斑的视线在东无笙的假眼上停住。
黑色的义眼在夕阳下折射着一种血肉之躯不会有的光芒，再看到东无笙一身的狼狈，斑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意识到东无笙现在的状态并不好，于是止住了话头，退到东无笙身侧，微笑道：“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明天再和你讲我这两个月做了什么。”
东无笙揽住他的肩膀，弯了弯嘴角，“好，那就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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