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咖啡馆，简艾和楚天阔已经找张桌子安顿下来。座位窄小，桌子迷你，他们却不觉得局促，大约恋爱中的男女，都恨不得黏成连体婴，一张椅子就足够。
张弛跟楚天语坐下，张弛抬手招呼侍者，那男人只是点点头敷衍一下。
简艾跟他们抱怨：“巴黎跟咱们国内真没得比，咖啡馆里挤得要死，那些服务生脸臭得不得了，等到天荒地老都不来招呼。好不容易来了，还一副不耐烦的死样子。”
楚天语笑：“等久了，你就习惯了。巴黎就像一个漂亮时髦的姑娘，乍一看十分迷人，可还是有那么些小缺点。路上遍布狗屎和烟头，还有许多小偷。”
“但为什么我还是很爱这个城市呢？”简艾喃喃自语。
张弛微言大义：“有时候，你爱一个人，一个城市，就因为其不完美。一点瑕疵都没有的，反而令人害怕。”
楚天阔说：“中国古时候，九被称为极阳之数，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十全十美，也就过犹不及。”
简艾似有所悟：“花未全开月半圆，正是最好的时光。”
楚天语笑着摸她的头：“是呀，此刻此地，就是我们最好的时光。”
太嘈杂，太脏乱，可是，这是充满爱的城市，巴黎。
咖啡和蛋糕终于送上，简艾埋头猛吃。
楚天语跟张弛交换一个眼色，把刚才买的礼物送给简艾。
“哇？又有礼物给我？”
那是一本摄影集，十名享誉世界的著名摄影师，拍摄他们眼中的巴黎。有的还是上世纪的黑白胶片作品，风格多变，各有千秋。
“真好，我特别喜欢！谢谢你们！”简艾很喜欢，马上翻看。
楚天语问她：“你呢？购物之旅有何收获？”
简艾摊开手：“啥也没有，奇怪，来之前幻想着我会拎着大包小包，神气活现地走在大街上。可真到了这儿，购物的欲望为零。”
“挺好，只买你需要的，而不是为买而买。我还蛮怕你买三五个LV包背在身上，会吓死我。”
简艾大笑：“那肯定不会，我不喜欢上面都是LOGO的包包。在天都市，早上挤地铁的白领和菜市场卖鱼的大妈都背LV，都不知谁背的是A货，我可不凑热闹。”
楚天语笑：“你来过，看过，回忆就是最珍贵的收获。”
简艾指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女人们，说：“巴黎的女人，打扮得真好看，好像毫不费力，可细看，每个细节都搭配得天衣无缝，换个包，或换双鞋，都不对味。”
楚天语点头，表示赞许：“是，其实真正的巴黎女孩，也从不刻意用一个大Logo的名牌包，也不盲目追赶流行风潮。潮流易逝，风格永存。”
简艾又感慨，悄悄指着咖啡馆里的姑娘们，说：“你看她们，头发乱蓬蓬，脸上雀斑都不遮，可每个女孩都涂口红。”
张弛笑说：“这样很自然呀，她们在宣告——Idon’tcare!”
楚天语揪住张弛的领子质问：“那你不喜欢我化妆喽？”
“不不不，你怎样都美，素颜清纯，化妆性感。世上只有你，能将清纯和性感集于一身。”张弛立刻谄媚如一只大狗。
楚天阔做出一个快呕吐的表情：“Lucas，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从前不是这样油嘴滑舌。”
“恋爱中的人，都是诗人呀！好歹我妈是个大作家，甜言蜜语我也会说，我还会用各国语言说。”张弛得意洋洋，贴在楚天语耳边说爱你爱你爱死你，痒得她咯咯笑，将张弛推个四脚朝天。
他也不生气，干脆在脏兮兮的地板上躺下，抱住楚天语的腿，用法语高喊：“我愿做你的地毯！”
旁边几桌年轻人拍手大笑，羞得楚天语无地自容，她拿脚踢张弛：“快起来，这么多人围观，你真不害臊！”
喝过咖啡，四人继续往前走，一直穿过凯旋门，到广场上散步。张弛不知又说了什么肉麻话，逗得楚天语开怀大笑，二人在广场上你追我赶，羡煞旁人。简艾举起相机，咔嚓咔嚓，将他们奔跑的身影记录下来。
楚天阔感慨：“天语这两天笑的次数，比过去三年加起来都多。”
“多亏张弛。如果他早点出现，也许，天语姐姐不会……自杀那么多次。”
楚天阔低头，轻声说：“其实Lucas在天语回国后不久，就多次联络我，说要来探望天语，但都被我拒绝。”
“为何？”简艾吃惊。
“我觉得那不是个好时机，他跟Ian是挚友，对天语一直情有独钟。我不想给他乘虚而入的机会，天语需要的是安静祥和的环境，来疗伤。”
“可是，也许以毒攻毒，反而好得快些。”简艾有不同意见。
“不，小艾，我认识张弛这么久，很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看他表面爽朗洒脱，一副地球毁灭也可饮酒作乐的模样，其实内里执着坚韧，一条道走到黑，见了棺材都不掉泪。这样的伴侣，相爱时固然卿卿我我，万般如意，万一有一天感情破裂，就要玉石俱焚。我不得不担忧。”
简艾懂了，爱之深恨之切，像张弛这样的性格，是不存在“中庸”二字的，容易走极端。
“也就是说，Lucas可以做好友，但未必可以做好丈夫。”她叹息。世间千万男女，苦苦寻觅一个爱人，可找到一个合适的伴侣，真是难呀！怪不得那么多人相信婚恋网站或相亲网站可以借助“高科技”，给他们找到那个真命天子。
“我也没主意，心里乱得很。”楚天阔忧心忡忡，简艾抱紧他的腰，用她柔软发丝磨蹭他的脸。
“有我呢，我陪着你。”她如此说。
楚天阔微笑，是呀，幸好还有简艾在身边，给他许多抚慰，在辗转难眠的夜里，让他纵情一番，暂时忘却生活的烦恼。
这时，有两个拉美裔女孩，不时窥探，窃窃私语。哎呀，亚洲男人居然可以这样英俊伟岸，浓眉如剑，眼梢微微飞起，勾魂摄魄。麦色肌肤紧绷光滑，充满活力，棱角分明的唇，一定擅长亲吻。
更加分的地方是衣着相当考究，羊绒大衣和布洛克皮鞋，一看就是顶级手工制作，手腕间隐约露出一块名贵手表。
那两个女孩有意无意地围着他们转悠，其中一个胆大，干脆说声打扰，就贴着楚天阔身边坐下。长凳并不太长，一对情侣坐，刚刚好，三个人，太挤。
楚天阔挪了挪，给那姑娘让出座位。姑娘身材火辣，大冬天的也不怕冷，豪迈地敞开外套，低胸紧身衣，露出高耸双峰，果冻般抖动，吸引男人目光。
简艾一副懵懂表情，浑然不觉有威胁。她只是将半个身子都贴在楚天阔身上，勾着他脖子，嘴里说个不停，十万个为什么。
楚天阔耐着性子，有问必答，讲给简艾听，法国的历史，有多少皇帝被砍了头，拿破仑如何征服巴黎……
那姑娘翘二郎腿，不停交换，臀部扭来扭去，终于按捺不住，拿胳膊肘顶一下楚天阔。
“先生，借个火。”她笑颜如花，手指上夹一支细长香烟，身子前倾，大方秀出深沟，长睫毛扑闪扑闪，媚眼抛个不停。
楚天阔淡淡地说：“抱歉，我不抽烟。”说罢，转头继续跟简艾说话。
简艾也够傻气的，从头到尾，目光不离开楚天阔，好似外面天崩地裂都与她无关。她可爱的地方，就是这种心无旁骛的专注。楚天阔微笑，心想，她根本没察觉，有人在撩拨她的男人。
其实，简艾可一点儿不笨，面对美女挖墙脚，她心里百转千回，已想了无数种对策，她既没有大胸部，也不懂电眼媚功，只好假装不知情，傻人有傻福。
楚天语和张弛二人来了，她脸颊通红，双目晶亮，看起来就像个沉浸在热恋中的女子。张弛说：“别傻坐着了，讨论下今晚吃什么。”
简艾笑问：“你又饿啦？”
楚天阔说：“要不，就回酒店去吃吧，我打电话叫他们留个好桌子。”
张弛想一想，说：“也好，今晚好像酒店还有爵士乐演出。”
四人沿着香榭丽舍大街另一侧往回走，简艾路过一家商店的橱窗，惊呼一声，把脸贴到玻璃窗上细看。
楚天阔一瞧，那是一对耳饰，做成一对翅膀形状，细密小钻石闪闪烁烁，别致有趣。
“喜欢吗？”他问。
简艾猛点头：“多好玩呀，一对翅膀，像小天使。”
“你没有耳洞呀。”楚天阔对自己的女人身上每个小秘密，都一清二楚。
“这个，好像是用夹的，我在天语姐姐的时尚杂志上看见过这一对耳饰。”
楚天语也凑过来看，赞许说：“是，我也觉得很好看，进去试试。”
楚天阔说：“你有钱也有卡，进去试试吧，我跟张弛在外面抽支烟。”
两个女孩手拉手走进商店，简艾一门心思要试那对耳饰。店员替她取出，让她对着镜子试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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