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毕业吗？学分修完没有？”石磊问。
“修完啦，正在写论文。”简艾说。
“什么题目？”
“关于网络自媒体的。”
石磊笑：“这个我是行家呀，你怎么不问我？我们家视频网站上几个搞自媒体的红人，个个身家破亿，都是我捧的呀。”
简艾笑：“那我是不是还得再请你吃一顿饭，你才肯跟我详谈内幕？”
石磊突然说：“你可以到我公司工作呀，你肯来，我就教你里面的门道。你能说会道，还会写小说，专业又对口，你可以来我们公司做节目策划呀，甚至你想当网络频道的主持人都行，免得浪费你的漂亮脸蛋。”
简艾有种被天上掉的馅饼砸晕的感觉，太快了，太快了……慢慢来，冷静，冷静，深呼吸。
石磊看小姑娘脸红心跳满头汗的样子，拍拍她的手说：“是我不好，美食当前，不该说这些，快，鹅肝都冷了，吃吧吃吧。”
吃过饭，等甜点的时候，简艾去洗手间，用冷水泼脸，让自己冷静下来，把石磊的提议思前想后，觉得是个机会，只是她还不确定此人是否真诚，还是仅仅因为晚餐的气氛太好，随口一说，第二天酒醒了就反悔？
她决定，今晚不再提这事，她不想表现得那么急躁。
回到座位，用过甜点，简艾叫侍者结账，结果石磊已趁她离开那十分钟买了单。
“啊？说好我请的，地方也是我订的。”
“我是男人，我比你有钱，怎么可能吃你的？你当我什么人？”石磊已站起身，替简艾拉开椅子，陪她往外走。她只好道谢：“真是谢谢你了，那，只好等下一次。”
“当然会有下次，我们还要讨论一下合作的细节。”
次日，简艾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叶知秋，请教他的意见。叶知秋先问：“你对他的提议是否心动？”
“我觉得他描述得天花乱坠，却没有实质的内容，有些唬人，我多少有点怀疑。搞不好跟他去了，不过把我在办公室随便安插，当个端茶倒水的小妹。如今海归就像水里的鱼儿一样，抓抓一大把，一点都不稀罕，他要用人，人才济济，何苦来网罗我这个毫无经验的菜鸟？”
“石磊的性格如此，野心勃勃，口若悬河，就靠这种气势来说服人，那也是一种做生意的方法。你也别看轻自己，你也有很多优点呀。”
简艾笑问：“什么优点？您夸夸我呗，给我点自信。”
叶知秋微笑，说：“你有一张讨人喜欢的脸蛋，若要做幕前的工作，抛头露面，美貌是一项重要的资本，这是老天爷赏饭吃。”
“咦？难道我不是靠才华？”
叶知秋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个爆栗：“拼才华呢，恐怕你拼不过其他人，就不要逞强了。不过，你有这般姿色，才华不过锦上添花。先有七成印象分，人家再发现你也受过良好教育，也度过许多书，马上就暴增到九分，再加上一些努力，相信没什么事你办不到的。”
“所以，新人想出头，要么不要脸，要么靠一张漂亮的脸？”
叶知秋大笑，说：“是这个道理。”
想了三天，简艾没犹豫，决定赌一把，她亲自送石磊到机场，就在贵宾休息室跟他谈判：“我的书版权可以卖给你，这是我表示的一点诚意，那么，你的诚意呢？给我什么岗位，多少薪水？有何福利？”
石磊见她这样严肃，也就跟她说正经的：“你若要抬出叶先生当后台走关系呢，当然可以混得很轻松，随便做做。可是你若想发挥你的才华，实现你的野心，那就从最低的位置做起，当个最普通的编辑，等同于记者，跑新闻做视频，若是干得好再升职。网络时代，每个人都有成名的机会，你若真有才华，不会在底层待太久的，等你爆红时，薪水随便你开。”
简艾想一想：“小编辑的工资多少？”
石磊说了一个数目，简艾在心里一盘算：“除去房租吃饭交通，根本存不下钱呀！我读三年书，花掉几十万，年薪才这么点？
石磊微笑，说：“我创业时，住地下室，挤公交车，也是这么熬过来的。世上没有一夜暴富的神话。你再考虑一下，对了，那本小说，你带着吗？我得看你写得好不好才决定要不要买。若是那种无病呻吟的文章，我不做亏本生意。”
哈！吃法国大餐，烛光旖旎，音乐缠绵，好似至交好友般相谈甚欢。此时太阳出来，商人嘴脸暴露无遗。简艾并不是傻白甜，早有准备，恭恭敬敬地把小说双手呈上，还有论文的大纲。
“请多指教。”
石磊并非刻薄小人，先翻论文，马上说：“我看过后会用电邮发一些我觉得有用的资料给你。”
“多谢！”
该登机了，简艾送别石磊，他挥舞着那本淡蓝色的小说，给简艾一个鼓励的微笑。
一个月以后，简艾提交了论文。石磊言而有信，回国后没几天，就发给她一百多兆的文档，给她的论文提供了宝贵的素材。为此，简艾还在论文最后特别感谢他。
至于那本小说，石磊是这样评价的：“对于我这种过尽千帆皆不是的男人而言，你这样小清新的文字，已很难撩动我的心弦。不过我的小秘书看了以后，泪流满面，久久难以忘怀，可见，在某个特定的读者群里，你的书还是卖得出去的。我已跟出版社谈过，原来你的合同里只授权他们在大陆以外的地方发行，你完全可以再把书卖给我。你个笨蛋，稀里糊涂，啥也不懂！我会叫人做份合同给你看，这次，你要看清楚了再签！”
简艾心中是感动的，嘴上还要跟石磊狡辩：“我不过二十二岁，你指望我能有多么世故圆滑？我不懂事，你手下留情，别欺负我！”
“那你这个天真的笨蛋，想好没有，我给你的工作要不要干？”石磊逼问她。
简艾反问：“可以给我一间宿舍吗？”她知道不可能，不过是试探一下。
石磊笑，这小精怪，谁不知道天都市寸土寸金，房租是支出大头，她居然幻想可以蹭这么大便宜？
他这样说：“因为我们是饭友，你可以暂住我家，直到你找到住处。”
这样大方，当然，是看在叶知秋的面子上，可是简艾并不认为那是个好主意，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早已尝到人情冷暖，绝不重蹈覆辙。
“谢了，那我只好勒紧裤腰带，租一个地下室过夜。”
石磊仍是嬉皮笑脸：“长得美的姑娘，绝不至于沦落至此，我想，你总是有办法的。像上次，你不是就住和平大饭店？”
简艾心里咯噔一下，石磊当她什么人？在暗示她什么？难道她额上刻着三个字“傍大款？”
她不吭声，石磊反而发慌，赶紧补救：“你别误会，我非常尊敬叶先生，他视你为孙女，照顾你是应该的。”
简艾其实很想如电视里所演的那种情节，把石磊臭骂一通，还要把手机砸个稀烂，以表示自己刚烈贞洁。
呵呵，可惜，那是电视剧，现实生活里，只有有钱有本事的人才敢有脾气，没本事脾气又大的人，只会被炒鱿鱼。
简艾装作没事人一样，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情绪高昂。
“当然，你这么好心，赏我一份工作，我感激涕零呀。房子的事我开玩笑的，不敢麻烦你。反正我孤身一人，一张沙发就可以睡了，总有办法的。说吧，你让我几时上岗？”
石磊说：“我要开会了，这种小事，我会让人事部的人跟你谈。”
一周之后，简艾接受了这份工作邀约，跟石磊的网站签约，正确的称呼是——顽石文化娱乐有限公司。
双喜临门，她的论文得到很好的分数，光荣毕业，成绩平平，上台发言是不够资格的，可是简艾觉得像她这样资质平庸的女孩，能在异国他乡熬到一个学位，已经很了不起，拿到证书，先把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将穿着学士服的照片传给高俊，说：“没有辜负齐家的恩典，我毕业了。”
高俊说：“恭喜恭喜！可是要留在加拿大求职？需要帮助吗？”
简艾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下意识地，她对高俊保持三分戒心。另一层想法，她想偷偷回国，杀个措手不及，要楚天阔见到脱胎换骨的她。
她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哭泣的小女孩了。
叶知秋叫人在渥太华最有名的中餐厅订了自助餐，让简艾邀请同学吃饭，算是告别宴。那天简艾特别开心，穿着美丽的裙子，化了一点妆，吃了许多菜，喝了一点点酒，跟每个同学拥抱合照。
这是她人生中最充实的三年，她衷心感激有这个机会，和他们共同走过。同学们说起各自前程，感慨万千，有人要继续深造，读硕士博士，有人打道回府继承家族企业，有人正在努力投简历，希望能有机会留在加拿大。
方瑜是打死不想回国的，她说，在中餐馆洗盘子也要熬下去。台湾女还是那句口头禅，女生最重要的事业就是嫁人，所以她的学位证书就是她最光鲜的嫁妆，回去以后就相亲，结婚，生两三个小孩。
“简艾，你呢？”
简艾有点微醺，站到椅子上，高喊：“我要成名！我要当大作家！”
同学们鼓掌欢呼，大喊：“苟富贵，勿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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