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
秀女选举结束，一共有四人。
分别是周柯，三品文官的次女。身高体瘦，年方十七，也是家中重点培养出来的，无论是仪容还是品行皆是出众。只是，模样普通，如若不是因为身高体瘦，放在人堆里，也瞧不出她有多么出众。
柳德蓉，柯良的表妹。与柯良一样，从小习武，生的眉清目秀，性格开朗，直爽，年方十六。家中并无亲人，与柯良相依为命。先前被寄养在一家尼姑庵中，天下平定之后，柯良才将她接了回来。
万姿，羽林卫副将的妹妹。模样是这几人当中最为出众的一个，身材妙曼，话语细腻，性格温婉，年方十九。人都说可与当年的杜鹃相差无几了，不过因为从小娇生惯养，吃的用的都是最好，养出了一些小姐脾气，人品倒是不坏，只是爱耍小性子。
李木凤，信任太师的小女。除了有一个背后势力雄厚的爹，她的任何一点都比不过其余三人，也是最年长的一个，年方二十有三了。李木凤能够胜出，也仰仗了她爹的力量。故此，与另外凭借势力胜出者不合群了。
眼下，站在杜鹃和富荣跟前的四人，左边独一是李木凤，右边排三是另外三人。
杜鹃只瞧着那个都说与自己相似的女子看了又看，最后一乐，拍拍富荣的手，“相公，你看，那个姑娘当真与我有几分相像呢。”
富荣顺着杜鹃的目光看过去，仔细的瞧了瞧，只不过神似，却样貌不似，富荣低沉的笑了一笑，“不一样不一样，不比杜鹃当年那份温婉。”
话一出，叫在场的四位心头皆是一缩。第一次相见，四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家就被杜鹃的一句话比下来下去，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杜鹃瞧出了她们的心思，又是一乐，“相公，不要这样说，我已经老了，还是年轻好呀！”
富荣无奈的抓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对她摇摇头，“好了，好了，宴会开始。既然你们能够在百人之中胜出，就是有本事的，那么今晚就叫朕看看你们的本事吧！”
话一出，四人纷纷额首，走下台去准备了。
杜鹃靠在富荣身侧，笑容甜美，模样气度高贵傲然，尤其那一颦一笑叫在场所有女眷为之一惊。
都传闻说杜鹃出自乡野，在外面与富荣从疆域一直到大凌，所受之苦无人能想，且身体瘦弱，模样也因为岁月和苦难的折磨变得枯槁难看。
可今日一见，叫所有人为之惊叹。
瘦弱是有的，可更显她气度非凡。模样上还是那般温婉秀丽，如若不是追究年龄上的差距，杜鹃不属于她们几人的任何样貌。加之，杜鹃还是富荣多年陪伴的糟糠之妻，一路风雨飘摇走过，相信在富荣的心底，杜鹃已经是富荣的亲人了，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了。
如此明显的偏袒和优越，又因为此次秀女选举是因为几个月前富荣曾答应过，若是找到杜鹃这次大选按常进行，如若找不到，他宁可皇帝不做也要去找杜鹃。
比较下来，四个秀女还要感谢杜鹃能够自己回来，不然，还不知要在家中等待多久，等待着岁月累积，自己却日盼夜盘着皇帝大选被送进宫内，等待着自己年龄慢慢越来越大……
杜鹃一乐，兴致盎然的看着台下已经摆好的陈设，还有因为各自拿出才艺表演的琴棋书画。
富荣有些心不在焉。
杜鹃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却也没明着问。只道，“相公，若是台下有我在表演，你会不会提起些兴致啊？”杜鹃装作玩笑的一句话，对着身旁的富荣低语。
“哎，今日累的很，实在无心观赏。不过，还未曾见到你弹琴呢，是不是想露一手？”
杜鹃腼腆的捂着嘴轻笑一声，“是呀，只是见相公兴趣不浓，索性作罢，不如陪相公出去，独自弹琴给相公听？”
富荣双眼一亮，拉了拉她的手，“好，甚好。我们这就走！”
富荣待要起身。
杜鹃一把将他拉住，“哪有这个时候走的道理，所有人该说我杜鹃吃飞醋，不懂情理，还是等一等。”
富荣懒得理会，仍是站起身来，拉住杜鹃，“走吧，朕想听你弹琴，走！”
周遭的人一见，脸色突变，秀女是为谁选的啊，可是主角要走，自是心有不快啊。
按照常理，今日选出之后，皇上要在当场作出选择，留下哪一个，或者说今夜留宿在哪里，可还未开始，皇上就要走人，还是硬拉着不愿意走的皇后一起，这……
似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四个秀女将来的命运一样。
周彤一见，忙起身上前，低声道，“皇上，是不是要离开，这里可还要继续？”
富荣点点头，又不慎在意的摆摆手，“你们继续，朕有些累了，与皇后一同去休息了，这里的事交给王爷处理。”
留下话，富荣拉着杜鹃从宝座上站了起来。
众人瞬间跪了下来，“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众声捧月一般，富荣拉着杜鹃就在所有人的各种复杂目光中远去了。
两人一走，苏秋夜就站起身来，挥了挥手，“继续，继续。来，本王敬大家一杯。”
场内一阵附和，冷了下去的场面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那边富荣拉着杜鹃在暗夜里行走，身后皆是宫人和侍卫。
富荣突然开了口，“杜鹃，不习惯不喜欢就要说出来。何必为了我委曲求全？”
“富荣？”
“我知晓你一直心有不甘和苦涩，可为了我还是这样接受了，装作很欢喜的样子，我瞧着心底，难受！”
只两个字，“难受”，杜鹃的心忽而抽抽痛了一下，突然就卸下了今夜的所有的防备和轻装欢笑，一脸的苦涩和悲怆溢出，她有些慵懒的靠在了富荣的怀里，“为了江山社稷，为了你的天下和你的龙脉，我不得已不这样做。”
“皇儿的尸骨我已经派人去接了，五日后会赶到，到时候我会将皇儿和爹娘的额尸骨一同安葬在皇陵旁边。就差你母亲的了。”
杜鹃摇摇头，“还是不要大费周章了，相信我母亲喜欢那里的土地了。只是皇儿……爱……我想相公陪我一同过去接他。”
“好！”
想起那个还不曾见过面的皇儿如今一见却是阴阳相隔，他小小的尸骨在冰冷的土里埋葬了多年，如今终日得意安葬，总算了却了心底的一件事。
两人漫步在后宫的花园内，小径间皆是花香烂漫。
“夫妻多年，竟然不曾安静下来陪陪你。这么多年东征西走，到了今日才算是安定了。亏欠你太多了，杜鹃。”
“已经知足了，这么多年如一日的对我好，我很知足了。”
“我们再生个皇儿，哈哈哈……”
杜鹃脸色一红，微微垂首。
“近日来因为朝野初定，许多律法施行起来还是费力，朕动用了许多人力，软硬兼施下才算是有所改进。不知还要进行多久才会步入正轨之列。”
“不要急，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同时所有的事情都会有流血牺牲，不能退让才行。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不要退让，要一直向前。”
“恩！”
两人慢慢的走着，像平常夫妻一样唠着家常，东扯一句，西拉一句。
许久才走到寝宫门前。
“走，我进去陪陪你，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处理。”富荣道。
杜鹃微微点头，被富荣牵着进了房间。
走进去，富荣突然停住了脚步，拉住杜鹃。杜鹃诧异着，正待回头，却突然撞到了富荣的脸颊，她一惊呼。
富荣的手更加大力的将她拉住，薄唇送上，就落在了杜鹃的唇畔上。
“吓我一跳。”杜鹃在他怀里低声娇嗔道。
“怕什么？”温热的气息吞吐，叫杜鹃浑身一战，缩在了他的怀里。
“我说过，我们还要再很多皇儿。”
杜鹃藏在他怀里一阵偷笑，许久才扬起脸来，“哪有你这样的皇帝，岂不是在教我要做一只母老虎，难道你不怕后宫出乱子？”
“我就是不怕出乱子，怕到时候真的像芍药一事之后，冷落了你，你性子柔弱，不似别人那样坚强，我怕你再受委屈。”
“你呀！”杜鹃伸出手指，捅咕了一下他的胸前，“还在惦记着那件事啊，我已经忘了。如果你还在担心芍药，就把她接出来吧！”
“不，皇儿未出生前，我是不会将她接出来。而且，她口中的那个他，会是谁，你可有想过？”
杜鹃一怔，那日事情太过混乱，所有的人都处在惊讶之中，倒是真的忘记了芍药提过别人。
“我已经调查了多日，那个他不是别人，正是段固然。”
“他？”杜鹃惊异，“他还未抓到？”
“上次魏邱已经找到了他的行踪，而最终还是叫他跑了，看来早有准备。不知他将芍药在我身边安插了多久……”
富荣是皇帝，他自知不可意气用事，更不可因为动了心就乱了分寸，所以一心扑在了查明芍药之事上，没有回头再对她心软，当真就叫他查出背后之人。
不想段固然下了一盘如此之大的棋，想必那芍药也不会只做了这么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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