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停下来，不要去那里。求求你，我真的很累……我想回去休息睡觉。”
这声音绵软无力。
王飞驰稍微犹豫，还是从酒吧门口窜出去，拐过两个路口朝她住的小区奔。
速度快，风嗖嗖嗖往耳朵里灌。
虽然是大热天，但半夜的风也带着几分凉意。
忽然，王飞驰浑身一抖。
后边，常曼玉抱住他，几乎整个身子都贴上去。
王飞驰还感到，她脸也贴在自己后脖子下边，一股温热潮.湿的气息隐约撩.拨他耳朵。
他有些受不了，想要挣脱这种拥抱。
扭了一会儿又放弃了，因为……
隐约感到有温热水流流进脖子。
不是下雨，雨水不会有温度，那是嫂子的眼泪。
一时间，王飞驰觉得刚才确实相当过分。
嫂子这么委曲求全，也有她难为之处。
要在这世上活下去，怎可能随心所欲？
必须有所妥协，有所牺牲。
他不也一样，本不想陪徐魅魅唱歌喝酒，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和整杨坚一顿，不得不答应。
常曼玉情况跟他大同小异，只不过可能更委屈。
在王飞驰心目中，嫂子一向正派，心地善良也相当贤惠，不会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事儿。她现在这么委屈，眼泪流了那么多，足以证明内心承受了什么压力。
他却火上加油去揭她伤疤，还往里面撒盐。
一时间，王飞驰觉得自己有点不像人。
不知不觉，就到了常曼玉住的城中村，也到了那栋单体楼大门口。
常曼玉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两条修长绵软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腰。
王飞驰稍微扭头一看，这女人居然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
只是脸上仍旧挂着泪痕，楚楚可怜。
王飞驰轻轻唤着：“喂，嫂子，到你家了。醒一醒，要睡回家睡去吧。”
常曼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一看周围就默默下车了。
她擦了把眼泪，长长吸了一口气，有点儿失魂落魄朝里面走去。
王飞驰本想加油门就走，但看常曼玉这六神无主的样子，又想到吴大洋也住在这里，就下车跟在她背后。
上楼梯时，常曼玉一扭头，有点没好气问：“你跟着我干嘛？”
王飞驰老老实实说：“我担心你会遇到什么骚.扰就跟着，看你进房间锁上门后立刻走。”
常曼玉没再说话，扭头上了楼梯。
她住在四楼，到了房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就走进去。
王飞驰站着不动，目送着常曼玉.背影，还不忘交代一句：“嫂子，把门反锁。”
里面传来常曼玉那闷闷的声音：“你进来。”
顿时，王飞驰一愣，心跳如鼓。
他摇着头说：“不用，我不进去了。你赶紧把门反锁好，我待会儿回家睡觉，不在你这儿睡了。”
常曼玉没好气说：“谁让你在我这儿睡了，赶紧给我进来。我给你处理身上伤口，没看到到处都是血吗？以为你是铁打，不管怎么都打不死吗？小心伤口发炎，赶紧进来，不要磨磨蹭蹭。”
听着常曼玉这充满命令式的口气，王飞驰无奈一笑，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常曼玉关上门后，让他把衣服脱下来。
王飞驰有些羞涩，但也照办了。
他脱衣服时还呲牙咧嘴，只要稍微舒展一下，胳膊腿就疼得难受。
特别是出了一身大汗，汗水渗进伤口里，受到盐分刺激更是疼得直钻心，就好像有很多小人拿着扫把去抓他伤口。
常曼玉赶紧拎出医药箱，拿出药水和绷带什么的。
她看着王飞驰那遍体血淋淋的伤口，用力咬咬下嘴唇，眼泪又快流出来了。
女人还真是水做的，王飞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他赶紧说：“嫂子，不要哭了。我身强力壮，不过是一些皮肉伤，又没伤筋动骨。”
“怎么着，你以为没伤筋动骨，只是一些皮肉伤就没事啊？”
常曼玉立刻开炮：“你也不想想，你这伤口都崩裂多少次了？你看，这里还流出了脓水。要是不抓紧清理，感染发炎那就严重了，没准儿还会得破伤风什么的，到时你命都会没掉。换成古时候，医药不那么发达，你这都不知死多少次了。”
常曼玉满脸怒容教训着，还不忘给他处理伤势，非常麻地用碘酒进行清洗。
该敷药膏的敷药膏，该涂药酒的涂药酒，该绑绷带的绑绷带。
看着这一切，王飞驰心里暖融融，刚才对嫂子一切厌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这些小人物在残酷社会里挣扎求存，都不得不委曲求全。
有再多泪水甚至鲜血都只能往肚子里咽，别人又怎会清楚。
这么想着，王飞驰就越来越愧疚。
他很想说一声对不起，但突然又想到吴大洋，顿时心里堵得慌。
接着，就听到常曼玉说：“趴到沙发上去，小心一点，不要碰到伤口，我给你处理背上的伤。你这伤势越来越严重，虽然不用去医院，但我建议你最好休息两天，不要去上班了。要不老是这样子好不了，反而更加严重。听嫂子的，好不好？”
王飞驰扭头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我尽量吧。”
他虽然感到背上多处伤口传来挣扎般的疼痛，但随着嫂子那双小手不断运作，居然有一种麻酥酥的舒服感涌上心头。
他闭上眼睛，感觉到眼皮越来越沉重。
王飞驰不是一个喜欢熬夜的人，平时也比较早睡觉，现在都超过正常睡觉时间了。
何况这一天经历太多，他早就困得慌，不知不觉都发出打鼾的声音。
常曼玉处理好伤口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推，唤了两声，但王飞驰都毫无动静。
女人幽幽一叹，盯着王飞驰后脑勺，忍不住伸手去拨他头发，甚至还稍微用力揪了几下。
她带着几分恨意说：“你这臭小子……让我怎么办？我就这么把工作丢掉了，唉，现在要找份工作虽然容易，但要找赚钱比较多的那可难了。不过飞驰，话说回来，我也知道你说的对。我不应该那么牺牲，什么都可以牺牲，但不能牺牲清白，可是……”
说到这儿，她满脸纠结，不知怎么说下去了。
她悠悠叹了一口气，就那么呆呆坐了很久。
倦意袭来，常曼玉就趴在王飞驰背上睡着了，可见她也是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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