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老天，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上天或许听到了他的喝问，但是却没有任何回答，有的只是赤色大地上的一抹孤寂。
渐渐地，古天辰安静下来，趴伏在地上，看着昔日自己挚爱的尸躯，心中浮现出莫名复杂的情绪。
各种回忆，纷至沓来，如同将他拉入了一场记忆的旋涡。
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刚刚掌握了蛊修之道的另类修士，一路摸爬滚打，历经生死险境，终于修炼到了五转境界。
而在他准备着手炼制春秋蝉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伙邪修，灭杀一个中等门派。
那个时候，血流成河，中等门派尸横遍野，除了一些少女和幼童存活下来之外，其余的人都已经死绝。
少女，那些邪修想要留着作为自己的禁脔，用作平日里发泄欲望的工具。
幼童，他们可以将之卖到各大势力当中，试药童子、挨打沙包、炼丹药童、邪丹药引……总归是有势力需要，能够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
他原本不想干涉，毕竟这样残酷的事情，每天都在修炼界上演。
而他本人的命运，更是从来谈不上幸运，所以没有养成一个好人的习惯。
可是，当他看见那群邪修围上了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女，准备发泄自己的欲望的时候，他看到那个少女绝望无助的眼神，便忍不住出手了。
最终，一群邪修尽数死绝，尸骨无存。
而他，也借用这种邪道手法，炼制出了春秋蝉的幼虫。
这也是两人的第一次相遇。
这一相遇，便是上万年。
从相遇，到他教导那名可怜的少女修炼，再到后来的厮守约定。
这个过程中，他的实力越来越大，杀的人也越来越多。
但是没有人敢来找他报仇，因为他终于练成了第一只春秋蝉，拥有无限的生机和生命力。
而她，也在不断地刻苦修炼之下，拥有了同样十分强大的修为实力。
上万年的时光，对于一名修为达到地仙、仙尊境界的大能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所以两人都还年轻。
正是这弹指一挥间的彼此相守，才渐渐诞生了足以彼此守护一生的坚定信念。
直到最后一刻，作为他的挚爱，她却将一件神兵刺入了他的胸膛。
……
想到这些，古天辰的眼角，忍不住淌下了两行泪水。
但是他目中的赤红与漆黑，却是丝毫未曾减退，反而变得愈发浓郁起来。
远远看去，他就像是一个择人而噬的妖魔一般，浑身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
嗒、嗒、嗒。
这个时候，又是一道身影，从一侧走了出来。
那是他的娘亲，一个同样长得十分美丽，且有一种高贵气息的女人。
“辰儿，你为什么要杀了若曦，为什么这么狠心？”
娘亲质问，语气没有了记忆中的关心，有的只是冰冷和疏远。
“娘亲，孩儿不想这样的，只是……”古天辰抬头直视着娘亲的脸庞，想要从中找到一丝寄托。
他那目中缭绕的血红和漆黑，似是在不断地沉浮起来，似是随时都有可能散去。
可惜，娘亲却打断了他的解释。
“辰儿，你不用解释了，我亲眼看见，你刚才杀了她。”
“她可是你的挚爱啊，你却如此冷漠，下得了手？”
“或许有一天，你也会这样对待娘亲，将娘亲杀死，对不对？”
娘亲的质问，一句冷过一句，充满了以前未曾见过的陌生感。
而古天辰的内心，也变得渐渐冷漠起来，最终放弃了任何的解释。
他双目之中那一直在沉浮的血红与漆黑，此刻也忽然平静下来，如同亘古不化的黑夜。
“辰儿，你回答我，是不是想要杀了娘亲？”
娘亲最后质问道。
之所以说是最后，那是因为在这句话落下之后，她便被古天辰斩断了脖颈。
噗。
鲜血喷涌，尸首分离。
落在了娘亲的脸上，凝固成了一抹果然如此的表情。
“啊！！！”
古天辰望着地上娘亲的尸体，看着那一双熟悉的目光，忍不住心脏抽痛起来。
“娘亲，我不想杀你，孩儿不想杀你啊！”
他愤声嘶吼，似是想要将自己的内心想法，告诉已经逝去的至亲。
但是，地上除了增加一具残缺的尸体以外，便是一如既往的赤红苍凉。
古天辰怔住了。
这一切，似乎是一个梦，但是却永远无法醒来。
他呆呆的看着地上倒着的两具尸体，而后双膝跪在了地上，就那样一动不动的闭上了双目。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或许是过去了一天，或许是一个月，也或许是一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古天辰的身体终于动了动，随即他便睁开了久闭的双眼。
“娘亲，孩儿知错了，我不应该如此啊。”
古天辰喃喃低语，看着面前依旧汨汨流血的娘亲的尸躯，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和愧疚的弧度。
随即，他又看向了同样汨汨流血的自己挚爱的尸躯，脸上的苦涩和愧疚化作了一抹深沉的痛苦之色。
“若曦……我果然，还是无法恨你啊。”
语罢，古天辰便闭上了双眼，眼角淌下了两行泪水。
在其身前，那两具至亲至爱的尸体，依旧是血流如注，仿似没有经历过时间的腐蚀一般，无论他闭目冥思多久，永远都会呈现出仿若前一刻的模样，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他，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挚爱和至亲之人，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他，让他在这种无法遏制的痛苦和悔恨之中，渐渐迷失自己。
或许，这便是九龙虚空鼎的无量劫光，所产生的致命反应。
如果无法清醒过来的话，便会永远的堕入其中，直至死亡。
当然，古天辰猜想，他之所以会面临这样的痛苦折磨，或许跟自己日思夜想的仇恨，以及最难放下的牵挂有关。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前世是挚爱若曦，今生便是至亲周萱，正是因为心中对这两个人的重视，所以才会在面临心魔的时候，诞生这样荒诞的场景。
而其余那些被九龙虚空鼎无量劫光所笼罩的修士，所面临的心魔幻境，必定与他有些差异。
甚至，有些人或许根本就没有遭遇心魔幻境这一险境。
当然，这一切都得需要离开这里之后，才能知晓。
“破除心魔幻境的唯一办法，便是坚定不移的道心。”古天辰睁开双眼，擦掉眼角的泪水，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那一抹充斥双目的血红和漆黑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散不见。
“入魔入魔，入得了魔，却忘了我。”
“既如此，纵然血海滔滔，我亦不愿入魔！”
一阵低喝，从古天辰的口中传出来，他的身躯陡然向着高空之上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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