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显然看懂了姜茵的神情，“觉得我这个问题很荒谬吗？放轻松，你只需要说实话就行。有这个念头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伤害到你，让你被逼自杀，你为什么没有杀他？是因为觉得这个行为没有可操作性吗？”
姜茵眸光垂了下去，掩盖住眼里的情绪，“我没有这个想法。”
即便是心里很恨，却也没有说要杀陆晋阳的想法。
至于其他的，她更加没有想都没有想过。
这个心理医生到底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呢？”
心理医生还是温柔的声音问着，可是姜茵却不想配合下去。
“你不是说要问陆晋阳的事情吗？为什么，问了这么多，都是在问我的想法？我要不要杀陆晋阳，重要吗？跟陆晋阳的心理问题有关系吗？这关系到他的想法是真的假的吗？好吧，我反悔了，你告诉陆晋阳，我就是想杀他。”
姜茵的语气很烦躁，因为感觉对方将她看透，逼到了真实的边缘，她不想面对那个自己。
心理医生举起手，示意自己无恶意，“因为我希望陆晋阳能够重塑自信。他对你们感情的评价很消极，看得出来他心灰意冷。”
“那我的心病呢？他都看得见，他知道怎么做能够让我高兴起来，可是他做了什么？”姜茵怒气冲冲地说完这些话，感觉眼泪都要出来了，别脸到一边去，强忍着情绪，“我也知道，知道他只有正常了，才可能会理性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我求的结果，他理性的状态下做不到，疯狂的时候更加不可能。这是一个死结，我思考过了。”
姜茵和陆晋阳的关系，就像是寒风中取暖的刺猬，靠太近会被身上的刺扎伤，靠太远，又会觉得寒冷。
“还有，医生，陆晋阳的判断其实没有错，是事实如此，我们的感情，确实很消极，走到了一个死胡同里，我看不到未来的希望，却又没有退路。心灰意冷的人不只是他，还有我。”
心理医生静静看着姜茵，却没有被她的怒火吓退，“我知道，你在害怕。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的身世复杂，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你可以选择离开，我会帮你劝他。我虽然是他的心理医生，却也不想他做出以后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他现在这样对你，也是因为无助，是的，无助，这个词，一定跟他那个人很不搭吧。但凡有别的路可以选，他一定不会走这一条所谓的捷径。否则，你也不会爱爱上陆，是吧？”
心理医生给姜茵倒了一杯水，示意她喝一点，冷静一下。
喝过一杯水之后，姜茵的情绪确实平复了许多。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说的是对的。
其实她的强势，也是畏惧的一种表现。
心理医生的声音徐徐响起，比刚才还要平缓，“就好像人在惊恐的状态中，有人会突然暴怒乱发脾气，变得不像是自己，有的人却会放纵大笑，其实这些情绪都是缓解压力的方式。”
姜茵幽怨得问，“你这是在给陆晋阳找借口吗？”
“不是，我是让你正确看待你的情绪，首先你要这样看待自己，然后才能够用这样的标准去看待别人。”
“你确实很厉害的样子，可是我感觉，陆晋阳的效果并不好。”
姜茵这意思就是在说这个心理医生不行。
“我只能起到疏导的作用，配合还要看患者本人，身体是自己的。”心理医生笑了一下，“他的药不是我，是你，姜小姐。”
姜茵叹口气，“你不要再说了，我只是个普通人，我自己都不能救我自己，更别说去救别人。”
心理医生便没有再说什么。
姜茵问他，“陆晋阳现在的情况，治得好吗？”
“不乐观。”
这回轮到姜茵沉默。
她也是这样觉得的。
心理医生临走的时候跟姜茵握了握手，“作为医生，我当然是希望你们和好的，因为这样对他病情有利，可是从我私人的角度来说，我却觉得你不原谅才是对的，不是他弱他就有理，这对你不公平，真很不公平。”
姜茵：“”
“他是一个很不听话的病人，我当然是不能够拿他怎么样，但是你可以。加油。”
加油什么玩意儿？
姜茵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这个医生不在职业状态的时候，风格跳脱，如是分裂出第二个人。
心理医生在姜茵的目送下上车，他还要赶回意大利，时间紧张。
上车之后，给陆晋阳打了一通电话，报备面谈结束的事情。
陆晋阳竟然有些紧张，沉默了几秒钟，心理医生一直在等他的问题，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只有呼吸声起伏。
“她现在情况看着如何？”
“你不打算问问我们聊天的结果吗？”
“不用问。我的女人我清楚。”
心理医生忍不住笑了，为陆晋阳这份自信，看上去无坚不摧的男人啊，一定很累吧。
“既然是你的女人，你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她的情况好不好？难道，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人？”
陆晋阳：“”
“我问的是，从你的专业角度去看。”陆晋阳声音有些不悦，“先前找的那位，我觉得不太靠谱。”
那个医生说姜茵的pdst不算严重，只是需要时间，也需要空间。
其实也不是那个医生不靠谱，只是她提的建议，让陆晋阳不喜欢罢了。
“我只是为了你的病去做的咨询，从我的专业角度出发，就需要做专业的测试。陆，你知道我的，没有严谨的调查就不能够轻易下论断。”
陆晋阳也理解他的谨慎，这本身就是一门复杂又谨慎的科学。
“不过，陆，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试试以退为进。”心理医生知道这是老调重弹，“你不要挂电话。沙子玩过吗?抓再紧在手心里也是会掉的。”
“姜茵不是沙子，她是我世界里的光，唯一的光，我绝对不能够放手，如果你只有这个办法，那你就闭嘴。”
陆晋阳只要一想到，放弃姜茵，哪怕是计划中的，都会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心理医生语重心长，“有个道理，可以说是常识的问题，我觉得你忽略了，光啊，一旦握紧在手里，就会变成黑暗。你要的是黑暗，还是一轮明月般的存在？”
姜茵看着窗外的月亮，今天是农历的十五，月亮特别圆。
姜茵抬头看了很久，想着或许在某个地方的糖糖也能看到这样的月亮，还有陆晋阳
他的心理医生离开了一天了，却没有一个电话再打来。
姜茵揉了揉眼睛，起身缓缓从摇篮上站起来，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身影，那个瞬间，甚至以为是眼花，可是等她眨了眨眼，发现那个人朝着自己走过来。
姜茵的心跳，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加快了节奏，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站在那里多久了。
视线，没有离开半秒，瞳仁里高大挺拔的身影越发明晰，黑影笼罩下来，他的宽肩挑起了圆月，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流动着的情绪，她竟然看不懂。
“是糖糖有消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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