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楚白冷冷的说道。
“我……我……”
张之庆脸色灰暗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早已没了他之前的巧言善辩。
“你不想跟我解释解释吗？”楚白步步紧逼。
“我们……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在楚白的百般逼迫之下，张之庆最终只能无奈苦笑一声，露出的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这事得要从头说起。”
“大灾难初期，我们困守于此，经过商量，队长决定带着七名队员外出求援，留下我这个副队长带着两名队员看守一众嫌疑犯，本来我以为很快就会有救援到达，但时间一天天过去，队长没有回来，食物也慢慢耗尽，这里储备的食物本就不多，省省俭俭之下，我和两个队员加18个涉黑嫌疑人，近30个赌客，不过坚持了3天就消耗完毕。”
“再加上发电机柴油等物资紧缺，无奈之下，我决定借助一众涉黑嫌疑人的力量，经过与他们推出来的首领黄宣虎协商，我最终决定给他们自由，与此交换，他们必须与我联手出去，一起寻找可用的物资。”
“那时候，大灾难才发生了不过3天，真正的杀人怪物们已经全都消失，变异生物们也都还没长这么大，同时对我们人类还保持着一定的敬畏心，我们仗着手枪，有惊无险的就搬空了附近几个小超市，甚至连柴油也在旁边一个加油站弄到了一些。”
“在那段时期，有趁我和我的队员不在，担心家里状况，趁机逃离了这里的赌客，也有收集物资时偶遇，并知道我警察身份后请求庇护的附近幸存者，我都一一收留。”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异生物们越长越大，性情也越来越凶猛，我们的手枪对他们而言，已经失去了威慑力，我每次开枪，它们都仿佛能提前预知般，提前闪避。”
“那时候，普通民众25人，黄宣虎一伙17人，有1人在最后的探索中被一只变异狗偷袭杀死。”
“我们意识到外界的环境越来越危险，而我们手上的子弹却越用越少，再加上，当时我们已经获得了充足的生存物资，所以最终我们决定，在窗户上留下求救讯息，然后全员退守地下赌场，等待政府救援，只是每天派人到阁楼观察事态变化。”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食物一点一点消耗，用电时间一再消减，我们从希望一点点落入绝望。”
“大灾难过后2个月，在物资越来越少的情况下，黄宣虎终于露出了他隐藏的爪牙，他趁我不备偷走了我和我两个队员的三支手枪，幸好队长临走前把一名牺牲了的队员配枪交给了我保管，才不至于陷入毫无反抗之力的境地，哦，对了，我在最初救援幸存者的时候，曾捡到过一把子弹打空了的手枪，应该是队长他们去求援的时候遇到怪物丢下的，我捡到后藏着谁都没提，在黄宣虎夺权了之后，我偷偷拿出来，从为数不多的子弹中塞进一颗交给小钟防身，想不到最后成了杀死黄宣虎的催命符。”
说到这里，张之庆苍白难看的脸色中，露出一丝感慨。
楚白没有嫌他答非所问，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诉说。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们应该感谢黄宣虎，如果没有他的话，我是无法作出大幅度消减食物分配，以提高生存时间这个残酷决定的。”
毕竟，你是人民警察。楚白心中默默自语道。
“在我的默许下，最低消耗方案，让我们又艰难支撑了两个月，直到大约3天前，我们终于把最后的食物都消耗殆尽了。”
“那时候我们这里一共45个人，3个警察，17个涉黑嫌疑人，25个普通民众，饮食按最低标准消耗，每天都需要消耗5公斤食物和近10瓶矿泉水。”
“当时的我们已经走投无路，山穷水尽，最后在我的提议下，我们决定孤注一掷，冒险出去求援，同时，尽可能的补充食物。”
“为此，我们制定了周密的计划，从地点、时间、路线、人员等方面出发，把一切需要考虑的东西，一切可以利用的，全都考虑在内。”
“我们决定一共派出了四个人来执行这个任务，我让小钟留守地下，让另一个队员小任跟我行动，黄宣虎也派出一个手下参与，普通民众中有个叫顾文兵的，一直以来不满黄宣虎的统治，和我的不作为，在知道这次行动后，也主动报名希望参加，我同意了。”
“我们四人准备好东西，趁着变异猫们都还在熟睡的清晨出发，走线路井，骑自行车，一路还算安稳的到达目标民宅，那座民宅是我们精心挑选出来的，距离地下赌场不远也不近，就算有被我们释放的狼烟所吸引过来的变异生物，也威胁不到地下赌场，最重要的是，幸存者中有一个人家就住在那座民宅中，他给了我们钥匙，执行任务的四人小队，可以在狼烟升起的那段时间内，躲进那处民宅中，避免被变异生物撞见，同时也可以观察有没有人被狼烟吸引过来。”
“但，人算不如天算，我们万万没想到，那座民宅附近正好有一只变异狗栖息着，我们刚刚点燃狼烟，就被那只畜生偷袭了，顾文兵当场被杀，我们凭借事先准备好的救生绳仓皇逃离，惊慌中，黄宣虎的那个手下不慎划伤腿部，骑上车勉强跑了一段路后，还是被追踪而来的变异狗杀死。”
“小任的腿也受了伤，我带上他继续骑车逃跑，用一些之前准备好的东西拖延变异狗的追杀。”
原来腿受伤的是黄宣虎的手下，在自行车旁白沙闻到的那股新的血腥味就是这个小任。楚白心中暗暗点头，与自己知道的情报相互对照。
张之庆不知道楚白心中在核实情报，继续说着经历：“在我们逃入仓博路之后，那只变异狗不知为何突然放弃了对我们的追杀，明明很不甘心，明明很想追上来，可它偏偏就是放弃了，非常奇怪。”
说到这里，张之庆表情有些疑惑，也有些庆幸。
楚白倒是大致有些猜测，应该是那只变异狗闻到了那只烧伤肌肉狗的气味，知道前方是一个强大同类的地盘才不敢进入的。不过话说回来，张之庆带着一个伤员，竟然没有碰到烧伤肌肉狗所率领的变异狗群，运气倒是真的好。
楚白示意张之庆继续。
张之庆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我带着小任艰难的回到这里，但我们很快就发现，小任的伤口极深，一路的逃亡又让他伤势扩大，以我们当时的治疗条件，已经是束手无策了。”
“小任失血越来越严重，绷带换了一根又一根，仅仅半个小时，他就陷入了弥留，在最后……最后……”
说着说着，张之庆眼眶湿润了。
“他要求我们……在他死后……吃掉他的身体，继承他的遗志，继续在这个残酷的世道中好好活下去……”
“让我们不要放弃希望……”
说到这里，张之庆已经泪流满面，他擦着眼泪，继续说着。
“小任的父亲是我们警队过去的老队长，十年前，在一次抓捕罪犯的行动中，为救一名人质壮烈牺牲。”
“队长生前是一个极好的人，对我们就像是对待兄弟姐妹一般，关心我们，爱护我们，所以在他牺牲以后，我们几个队员经常会去探望他的妻子和他的父母，把他的儿子小任如自己的儿子一般对待，跟他讲述他父亲的英勇事迹，小任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他常跟我们说他长大以后，也要成为一个像他父亲那样伟大的警察，保护人民，守护生命。”
“所以他对每天只能分配到最低限度食物，每天都在虚弱的民众们，一直怀着愧疚的感情，认为是自己没能像他父亲那样保护他们，痛恨无法改变这一切的自己，所以才会在临终之前，提出那样的……那样的……”
张之庆的泪水夺眶而出，再也说不下去了，旁边钟平海也是偷偷抹泪，众混混们沉默不语。
楚白也是沉默了，他没想到这其中的故事居然会如此的曲折，竟然是一名警察临终前请求他们吃掉自己。
现场死一般沉默，只有发电机不断发出轰鸣声。
过了好一会儿，楚白低沉的声音响起。
“所以，你们就把他吃了？”
钟平海情绪瞬间失控，一向软弱的他，竟然朝楚白大吼起来。
“我们有什么办法？！这么多人饿着肚子，我们也不想啊，但是没法子了啊！真的没了……真的没了啊……”
说着，钟平海嚎啕大哭起来。
“别说了，小钟，我们确实做出了那样的事，不用为我们自己标榜正义，做了就是做了。”
张之庆擦干眼泪，安抚了情绪失控的钟平海，然后将他拉到自己身后，对楚白严肃的说道：
“这件事我本来也没打算瞒你，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说出来，现在这样也好，我们把秘密都说出来了，现在你自己做决定吧，是扭头离开这里，亦或者是——
替天行道，把我们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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