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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机隐现

纣王大笑。

他与他的苏美人,可不是正终成眷属?神女入梦,正是吉兆,应了他对苏美人的宠爱。

他的苏美人,是上天赐予他的明珠。

被美人奉承了这一句,纣王心情甚好,妲己趁势从他怀里脱了出来,盈盈下拜,“大王,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随着下拜,她一身白色宫裙铺开,琉璃耳坠轻轻摇晃。

纣王仍坐着,居高临下望去,只觉得苏美人簪了这支桃花后,格外漂亮,仿佛一朵娇艳的白牡丹,在自己脚下宁静端庄地盛放。

纣王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豪迈挥手道:“美人何须拘于这些俗礼?美人开口相求,寡人断无不允的道理;便是美人要那天上的月亮,寡人也摘下来与你。”

妲己计谋达成,笑得愈发柔婉纯良,“多谢大王。”

“哎呀,美人这就生分了。”纣王亲手将她扶起,揽入怀中,亲昵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先前的话,问道:“美人方才与本王提起的,是何事啊?”

妲己整个人疏懒地靠在他身上,像是真的倦了。

她柔柔说道:“回大王,臣妾听闻,商丞相辞官致仕,明日便要离京,百官都要去长亭相送。臣妾想着,商丞相毕竟为国忧心,替大王操劳多年,大王若是不闻不问,未免寒了百官的心;可大王何等尊贵,总不能亲驾出城相送,臣妾思来想去,便由臣妾代大王走这一遭,如何?”

纣王当日允了商容的辞官,心里却还念着丞相的好,何况妲己所言也甚是有理,他便没有多想,道:“那自然好,美人真是贤妃,会为寡人分忧。”

妲己轻轻婉婉地笑,“那是臣妾的本分。”

纣王便去解她的衣衫,调笑道:“寡人现在正有一忧,美人可愿为寡人分上一分?”

……

妲己照例在纣王意乱情迷时放了幻术——以虚乱实需要极高深的道行,她现在还不会;可纣王从心底便没在乎过与他欢好的到底是哪个女人,只顾自己尽兴,妲己便也不担心幻术被他看破。

她起身走远,留纣王一人在床上,对着被子乱啃。

眼下已经入夜,王宫里点起了灯。

更远处,朝歌城里,家家户户也都点上了灯,只有天际还留着一抹日暮的淡白。

妲己站在窗边,渐渐出神。

当今朝臣之中,忠义之辈不少,但大多如杜太师那般,只知死谏,毫无变通,商容却是其中难得的聪明人。她犹记得那日商容请辞,满座俱静,独他一袭白衣委地。

无论商容是打算专心辅佐太子,还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做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倘若真给他做成了,商朝必然中兴有望。

可商容,是名字早已写进封神榜了的。

妲己发现自己竟然动摇了。

上了封神榜,商容必死。

商容为成汤天下殚精竭虑耗尽心血,又出奇计,弃纣王转而拥立太子——连妲己都认为他成事,可难道,就是因为所谓的气数已尽,所谓的必死之局,商容如今所做的,这许多事,都只是徒劳么?

她想不明白,却生起了兔死狐悲之感。

妲己向来不是束手待毙的性格,纣王是商,太子殷郊也是商,女娲娘娘令她覆灭成汤,可没说王座上坐着的一定要是纣王。

天命已定又如何?

她偏要试一试,商容划出来的这条路,到底能不能走。

至少,太子不会像纣王这样罔顾人伦,她身为纣王后妃,又有从龙之功,太子登基后,只会对她尊敬有加。

她正好能得清净,一心一意侍奉女娲娘娘。

妲己立在窗边,又往床上的纣王看了一眼,满怀恶意地想,这么好的机会,倾覆你座下那张龙椅的机会,是你亲手送给我的。

……

……

娲皇宫。

妲己向纣王请求为商容送行时,女娲便通过水镜看到了。

一同看到的,还有前来通禀的碧霞。

他往水镜上看了一眼,略显犹疑,不知道该不该发问——娘娘派狐狸祸乱宫廷,他是知晓的,可看这狐狸行事,显然是心里另有打算。

女娲背对着他,静静站在桌前写字。

娘娘没有追究的意思,碧霞只好把水镜里的狐狸放到一边,按规矩通禀道:“娘娘,伏羲圣人来了。”

女娲手里的笔一顿。

碧霞早料到有这一幕,只在心里叹息。

天下人皆知,伏羲圣人和女娲娘娘乃是兄妹,一同窥得大道,只可惜……

女娲转过头,问碧霞道:“圣人现在何处?”

“在万妖殿等候娘娘。”

女娲搁下笔,“请他稍待片刻,本座更衣便至。”

……

碧霞在万妖殿再见到女娲时,娘娘身上穿着的,已不是平常那件五色衣裙,而是换了一件十分华贵的黑袍,威仪庄严,以山川河流为纹,以日月星辰为饰。

万妖殿里银烛长明,伏羲正站在殿中,来回踱步,仿佛是陷入了沉思。

见她现身,伏羲抬头笑了一笑。

女娲一贯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这时见到伏羲,面上的神色也略柔和了些,缓声道:“圣人好些年没有来了。”

碧霞奉上茶水,识趣地躬身退了出去——离开万妖殿前,他最后看了伏羲一眼:伏羲圣人依然是极清俊的容貌,穿一身简单的白袍,风姿卓然,却和娘娘再无半分相似。

女娲请伏羲落座,自己整了整衣袖,反身坐回沉香圣座之中。

她问:“圣人此来,是有何事?”

伏羲饮了口茶,淡笑说道:“我原是在火云洞里修行,突然被扰乱心境,感知到娘娘前些日子起了一卦,竟能与天机对抗,便来一问究竟了。”

大殿巍峨,殿中白玉寒凉,又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二人,便显得格外清冷。殿内每隔数步,就立有朱漆的立柱,幔帐自其间垂下,飘拂摇曳,将伏羲饮茶的面容遮得若隐若现,凭空多了几分仙气。

女娲微微一笑,“雕虫小技,比不得圣人的河图洛书之道,圣人见笑了。”

伏羲却搁下茶盏,下意识地身子前倾,凝视着她,道:“天机难测,娘娘如有难处,我愿代娘娘卜这一卦。”

女娲听了这话,只又是一笑,便准备回绝。

圣人间的因果,岂是能轻易欠下的,何况又是占卜这等涉及气数之事。

可她随即想到,她与伏羲如今再如何生疏,毕竟还有个兄妹名份在,当年也确实曾是生死相依的兄妹……

想到此处,拒绝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只道:“那就多谢圣人了。”

伏羲笑笑,从袖中取出龟甲,却不急着起卦,而是望向女娲,道:“招妖幡虽然认主,但娘娘毕竟不是妖族,倘若娘娘想,我自有办法破此法宝,令招妖幡重归无主之物,从此妖族气运,与娘娘再无干系。”

女娲霍然抬眼。

她照旧是端坐不动的,然而,那一瞬间里,沉香座背后的招妖幡猛地展开,一股磅礴浩大的气息席卷而至,挟万妖之尊,挟补天造人两大功德之势,威临万妖殿。

万妖殿中,飘拂的帐幔后,白袍的伏羲手握龟甲,静静看着女娲,不闪不避。

圣人威压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

女娲何等修为,道心坚定,察觉到自己失态,迅速平定了心神。

大殿重归平静,方才的威势再也寻不到踪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女娲微微一笑,正想用场面话应付过去 ,可是兄长终究是不同的,她一笑之后,便再也笑不出了,最后只叹了口气,道:“大劫将至,你也知道了?”

自招妖幡认主后,她的气运便于妖族气运相连。妖修根行差,她亲自为各族编写功法,甚至每隔百年,都要摇动招妖幡,将万妖召至娲皇宫,传授道法,提点他们修行处世之道;万妖之间,部族众多,但凡有争执不下者,也都是上禀娲皇宫,请她裁决。

直到如今。

伏羲道:“天道之下,谁人不知。”

女娲不言。

伏羲握着龟甲,又道:“妖族式微,娘娘何苦担这一份气运?万物自有其兴衰,娘娘却是不死不灭之身,何必作茧自缚?”

女娲不答,只低下头,倚在沉香圣座里,支着额角。

半晌,她道:“圣人请起卦罢。”

——便是说妖族气运之事,不必再提。

伏羲心里叹息。

女娲一意坚持,他却不便多言,只得收敛心神,以龟甲起卦。

万妖殿内静了许久,唯有幔帐飘拂,银烛摇曳着,在白玉的石阶上映出一片一片晃动的阴影。

直到卦象将成,伏羲凝望着龟甲,又转头凝望女娲。

他眉头皱着,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难解之事,好半晌,终于问道:“娘娘,你身上缠绕着另一人的气运,你可知道?”

女娲一怔,放下支着额角的手,从沉香座里抬起头。

她是圣人,如何能被他人的气运轻易缠上,何况她虽不如兄长伏羲,却也也精通算卜,若是身上缠有他人气运,为何她自己不能察觉?

女娲这般想着,道:“确实不知,还请圣人解惑。”

伏羲神色凝重,听到女娲发问,却又沉默了片刻,仿佛是在思索,等想好了措辞,才说:“娘娘……近日,可是遇到了什么人?”

他说得含糊,女娲不解,“人?”

“正是。可是有什么人,对娘娘……对娘娘倾心爱慕,一往情深?”

女娲立刻便想起了妲己。

她想起妲己同她说过,心里只有她,倘若能与她相好,便死而无憾了——那不是一个轻易说出口的死字,女娲想,妲己拔下金钗行刺纣王的那一刻起,她便明白了,狐狸说愿意为她而死,是真做得出来的。

她恍然失神。

万妖殿中,伏羲静静地道:“她想必很爱娘娘罢。”

同为圣人,又有兄妹名分,女娲道心摇晃,伏羲立刻便感知到了,甚至推算出了气数的另一端,深爱着娘娘的那一位,到底是何人。

女娲毕竟修为高深,片刻的失神后,迅速收敛心念,道心重归平静,无情无欲,无想无求。

她淡然一笑,道:“应当是了。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这只狐狸,她爱慕于我,和我身上缠着的气数,究竟有何关联?”

伏羲道:“娘娘尊为圣人,在这天道之下,自成一方世界,寻常修士,别说让娘娘缠上他的气运,就是想沾娘娘的气运,也是不可能的。”

“这便是我困惑的地方了。”

“天地间自有灵气散落,此间生灵,若是想证得大道,圣人境之下,靠的是吐纳天地灵气;圣人之上,修的则是自身道心,令道心纯净专一,臻于至境。这些,娘娘应当是知道的。”

“这是自然。”

“可倘若一个人,深爱着你,可以为你舍下一切,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其心至诚,虽然其人修为低微,道心杂乱,在这一个念头上,却已臻至境……”

万妖殿内一片静默,唯有茶香缭绕,幔帐飘拂,遮得伏羲清俊的面容若隐若现。

他缓缓而言,说完了后半句话。

“这样的心意下,天道也要撄其锋芒,哪怕是云泥之别,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她的气数,也能附绕在你身上,护佑你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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